“立场”这个词有点意识形态腔调和政治意味,在这里我只是借用其含义,其他附属观念通通摒弃。
本来这篇文字可以名为“站位”,但我转念一想,在我的观念中为何两个在字面含义上相差无几的词语非要让我费尽心思对其内涵以及外延做出甄别而区分对待呢,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一个词语每过几十年其含义和语音都可能有所变化。像“空穴来风”这个成语,其原来的意思讲事情的发生是有根有据的,正如一个洞穴,外面的风只有在这个洞穴是相通时才能传过来让里面的人感知到;事实上,如今大众对这个成语通常的用法讲的是事情的无缘无故,所谓”不是空穴来风“云云,前后意思截然相反。再比如”骄傲“这个词语,在人们通常的观念里这个词语是一个词语,实际上在古代它是两个词,即骄和傲,自己没有内容而自以为了不起谓之骄,自己有内容而看不起别人谓之傲。还有“妻子”,在文言中其含义是包括配偶和儿女都在内,而现在则专指其配偶。这样的例子有很多。
一个词语的演绎过程就像是一部鲜活的历史,这也算作是自人类文明诞生语言以来的一个显著特征。
前段时间,我为语言的脆弱性、虚假性、工具性所深深地迷惑,如今在加上一条历史性和社会性,看来以后关于语言还是要多做些文字的,因为它们实在是让我感到困惑以至到了着迷的地步。
有个故事,讲有一次孔子去参加国家大典,到了地方以后,不厌其烦地问这问那,比如站哪儿,坐哪儿等。周围的人对他的行为感到费解,都听人说孔子是个非常懂得礼仪的人,原来竟是这个样子,什么也不懂,看来是名不副实。孔子说,他的所作所为正是礼仪嘛,你看我没到过这个地方没参加过这样的典礼,我要是不问的话,就有可能站错位置,说错话,这对邀请我来参加活动的主人来说岂不是一件不礼貌以至于尴尬的事情吗。
平常时有听人说到,站位的问题。小学生升旗仪式上要站队,做广播操也是;请客吃饭,宴请亲朋,坐位的安排要有讲究;领导开会,出席顺序和座次安排是事先准备好,不能乱套。说到领导按顺序出席会议这一点,记得有人戏称自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看中央台新闻联播有三个不变:一个是“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基调不变,一个是关于台湾话题的敏感态度不变,还有一个就是但凡开会,按级别大小顺序介绍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出场的规矩不变。观察很到位,仔细一琢磨说的都挺“到位”。国庆阅兵,排兵布阵,同样有对行列站位的需要。
不论是在形式的安排上,还是在观念的契合上,“到位”是一种让人能够心安理得的结果。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从这个层面讲,“到位”至少在事前的准备工作上做到了诸事顺遂,再往后各种应变的技巧计划的调整则另当别论了,但仍旧可以归结到“到位”这个问题上。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历史上,中国文化中儒家自汉武帝以来长期占据主流位置,其后道家、佛家纷纷依附儒学来传播其文化理念,至辛亥革命,推翻清朝统治,封建社会从此完结,由洋务运动到实务兴邦,由“师夷长技以制夷”到“五四”新文化运动打倒孔家店,以至矫枉过正地对中国传统全盘否决。儒家传统几经浮沉,到如今新儒学的复兴,真可谓波澜壮阔,世事沧桑。
中国人对礼的观念根深蒂固,这涉及到国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是在国际上中国也享有着“礼仪之邦”的美誉。暂且不论这是自夸还是他人赞誉,还有由此给中国人带来的为礼仪而礼仪的诸多烦忧以及产生的各种社会的心理的问题。
起初,我在考虑站位的问题上时,没有考虑中国“礼”的源远流长,而是想着我是该站在当下的立场上还是站在未来的立场上来作学问这个问题;后来偶尔憬悟,或许我之对立场的考虑在思想上本身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不是说你所使用的文字决定了所想到和看的内容嘛,所以才有了如上蜻蜓点水的论述,点到为止而已。
关于我起初考虑的那个问题,我想自己还是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倘若站在当下的立场上,为时代而摇旗呐喊而加油鼓劲而诊脉开药,似乎如我所愿,但失之于流俗而不得不淹没于当下大众文化的轻浮焦躁之鼓噪乱响;站在未来的立场上,即便寂寞难耐,不为世人所理解,却可以立千秋万代之言,凭借思想之传播而无朽于世间,代代传承,惠及后来,泽被苍生,亦如我所愿。现在想到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早,但既然遣怀,不妨遐想一二,聊慰己心。
近日,我喜欢写下“愿乐观主义永远年轻”的字句。我不想让自己的晦暗心态有所表露,尽管我知道乐观主义有时候只是自欺欺人,但依然想对他人对世界送出美好祝福,愿其永葆乐观主义之心。因为乐观主义催人奋进,它像一只有力的手将濒临于绝望的人们搀扶起来,为徘徊于迷途的人们指引方向,它是人类本能韧性的表现,是人类自我顽强的精神之源泉。
以立场的角度来看人类的三种普遍观念,即乐观、悲观和客观,乐观是站在未来的立场上,对未来寄托着无限期望,相信明天会更好;悲观在站在过去的立场上,认为事情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前途暗淡,这种观念的产生是人们以为自己身处绝境获救无望中的必然想法,也跟人们多有怀旧之情的习惯相关;客观则是始终站在当下的立场上,是对前两者观念的融合,符合今日人类思想的主流,即理性主义的逻辑。在中国的古代有三家分晋,三国鼎立之说,而上面说到的观念上乐观、悲观和客观“三股势力”在世界范围各有其信仰者,它们分庭抗礼,互不相让,貌似是客观一派略占上峰。但物转星移,沧海桑田,谁能保证千百万年以后世界依然是如此的样子呢?
当你站在岸边慨叹“大江东去”之时,时光荏苒,历史变迁,几多人世,相比这些,你终究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的渺小,而你关于人之渺小的观念是让人绝望的悲观,是让人豁达的乐观,还是让人憬悟的客观呢?看来,所谓立场之说,亦有其难以触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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