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氤氲（一）

秋  氤  氲

一

轲儿又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呵呵，我只有呵呵，不说话就不说话吧，这年头，也真是懒得和人上赶着交流了，尤其从骨子里说，我也确实觉得这个人很难相处，换个时髦的的话就是很难沟通的那种。

这个秋天来的很快，本来我还是穿着短裙丝袜，一场暴雨的功夫，只有恨恨的换上秋装，街上的行人依然匆匆，暮色中，我看不到任何人的表情，偶尔会有流浪狗怯怯地冲你吠几声，然后耷拉着脑袋从你眼前消失。

上下班的路不远，喘口气的功夫就到了，和门房阿姨匆匆打过招呼，我很快闪进了电梯，不错，浓浓的饭香已经扑鼻而来，看样子，老公又在做大餐，是红烧排骨呢，还是辣子鸡？是谁说的，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挑在筷尖上的肉丝！其实这是真的，每每眯着眼睛品尝老公的菜品，即便是切得指尖粗的洋芋丝儿，我也能品得让老公云里雾里，最后骄傲的举着炒锅任火苗呲呲的冒，俨然一副大厨的造型，每逢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像电视里的女主人公一样从背后紧紧的抱着他，然后像猫一样蜷进他的怀里……

其实，我就是一只猫，一只深谙世事的猫。我何尝不知轲儿的个性，她只需我轻轻的一声问暖，她只需我对她表达一丁点的诚挚情谊，她即刻就会收起所有的冷漠忽作春水，可是为什么总是我呢，仅仅因为我这段时间过得还算顺畅？更准确地说，仅仅因为我出了一趟差？一趟不该出的差？

         这是一个浮泛的社会，我不得不说，大街小巷，茶楼沙发，闹市景区，凡是有人的地方，都会有着无数的低头族，刷着表情包，更新着朋友圈，晒着美食，晒着风景，晒着友谊，晒着爱情，信息爆炸的年代啊，这个世界还能不能有点秘密？能不能别再晒了？大家都这样喊着，却都乐此不疲地刷着，因为都已深陷其中，而这个陷阱几乎比任何陷阱都有杀伤力，该死的朋友圈！我也忿忿的骂，狠狠的点着赞，因为即使我是多么的自傲，但这个俗我仍是难免，他妈的赞！

         这个夏天，我出了一趟差，出差就出了吧，我干嘛傻乎乎的发个朋友圈，也就是这个朋友圈的一个赞，彻底惹恼了轲儿，整个夏天轲儿等着我的解释，整个夏天轲儿一言不发，她就是在等我的解释，她以为我仍然会和以前一样解释给她听，即便每次我的解释都很牵强，即便每次我的解释她都将信将疑，可她习惯了我的解释，风淡云轻的，自然很快她又会滔滔不绝，说着东边的排档不错，西路一家煎饺不错，谁是谁的谁谁谁等等，很多的时候，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薄薄的嘴唇飞速的张合又张合，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惊叹她超强的记忆力，甚至是自我感觉良好地洞察力，只要有人她见过一面，便绝对的过目不忘，不出两天功夫，他就会把人家七大姑八大姨调查的门儿清，甚至是边边角角的她都会如数家珍，这就是轲儿。写到这儿，我是真有点害怕，害怕轲儿看到这段文字，这和她对自己的总结相差不是一点半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她相当的骄傲，因为她有着值得骄傲的家世，她的爷爷是当地有名的医生，据她所称，现今很多的达官显贵都有着被他爷爷妙手回春的经历，所以每逢过年过节，他们家总是门庭若市，挤满了感恩答谢的人们，这种场面直到爷爷离世才有所改变，但这也足以让轲儿引以为豪，每每说起她的爷爷，她定会眉飞色舞，从她的爷爷的爷爷开始，直到她的叔伯，然后又到她的侄儿，总之，无人能及。

     这个夏天，天气已改往年的阴冷和绵绵不绝的淅沥小雨，几乎天天都是热的要死，我和每一个同事朋友一样天天骂骂咧咧的嫌着天热，一边乐滋滋的换着裙装，长的，短的，纯色的，碎花的，宽松休闲的，修身优雅的，真是过足了裙子的瘾，连老公都看的眼花缭乱，天啊，你咋又这么多的裙子？平时怎么一件也没见你穿过？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啥时候买的呀？你这个败家娘们，一边说着一边送上一个热吻，女人们，还是穿裙子好看，呵呵！

     林染不穿裙子，从不。人家是白领那种扮式，头发高高盘起，品牌香水，白色的衬衣扎进腰里秀出略显丰腴的腰围和小肚腩，绝对风情万种。所以当我抹着唇彩，喷着香水，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从她办公室经过时，她总会很快的别过眼去，眼睛里的不屑却是满满，然后很快又用几秒的时间堆上笑脸，美女早啊，美女好漂亮啊这样的措辞，这个时候，我即便心里有着多少不情愿，还是笑笑的回应人家，谁让人家是自己的领导呢？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其实，林染和我之前关系也很不错，她是那种特别会疼人那种，和她在一起，你尽可释放你的个性，享受她的体贴入微，大家一起聚餐，只要谁坐到她旁边，谁的碗里总是满满的，每个菜样她都会给你夹上一筷子，尤其一些拘谨的场合，你只要不想说话，她总会让你低头一直吃到席散，别人还看不出你夹菜的动作，其实这是一种很得体的关怀，很长一段时间，我沉溺其中，享受这种关系，很自在，很轻松。直到有一天，单位开会宣布林染提任副主任，有红头文件那种。大家纷纷道贺，我也不例外，不就一个副主任吗，顶多算是在组织部挂了个名字，满大街放眼望去，十有八九就是一科干，跟何况人家工作一直那么卖力，就先别提什么工作业绩，加班加点总是家常便饭吧，提拔人家不是情理中的事吗？我也是真心的为她道贺，第一，我是她朋友，之前一起吃吃喝喝那是常有的事；第二我根本不屑于此，走仕途在我看来那是男人的战场，我只欢喜做我的小妇人；第三也是重点，我不是那种爱嫉妒别人的那种小女人，我有足够的胸怀看着身边的朋友展翅高飞，甚至无须递我一支橄榄枝，我足够独立。可是再见到林染，她的眼神里却透出许许多多的不自在，宣布的第二天，她就从我们办公室搬到了隔壁的单间，她清脆的高跟鞋声此起彼伏，却是很少来我们办公室，因为她不是我们科的分管领导，所以在工作上没有什么沟通，就这样，林染就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线，唯一能够见到她的是我们的职工大会，她不再和我坐在一起悄悄私语，而是坐在主席台，煞有介事地做着会议记录，时而怯怯的看着台下和我的目光碰撞，莞尔一笑。

                               二

恍然间，又是深秋。

忙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琐事，更多的时候，我迷上了一种叫做消消乐的手机游戏，虽然我曾是多么的憎恶沉迷游戏的人，一度觉得他们俗不可耐，甚至也和什么低级趣味划上了等于号，可直到我一头扎进其中，我才深深理解了他们的孤独，是啊，如此浮泛的世界，何不在游戏中寻找一点点快感呢？消消乐，人生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消-消-乐呢，冰块横生，危机四伏，还有讨厌的大灯罩在你的头顶时不时的盘旋，威胁着你脆弱的小生命，把你的喜怒哀乐也一并吸附其中，叫嚣而去……

林染清脆的高跟鞋声依然依稀清脆，关于林染的话题也依然是许多人的茶余饭后，轻蔑的、同情的、甚至有些人渲染的如同在现场一样出神入化，包括轲儿。我看不懂大家，更看不懂轲儿，男女之间相互欣赏，相互提携其实在我觉得也很正常，为啥非要给人套上枷锁说什么十恶不赦，难道男女之间除了苟且再无其他可言？所以我深深的同情林染，尤其在开职工大会时，林染始终不敢抬起头平视，应该是俯视大家，这样的时候，我总会勇敢的对着她的眼睛微笑，虽然我知道会遭更多人白眼和非议，但我仍是固执的把我目光中透出的温暖传递给她，自然，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很快就体会到了我对她的友好，所以也就有了后来的培训，也就有了后来朋友圈里的赞，这其实就是故事的始末，很简单，也很俗套。

         有时，人就是这样，当你乐滋滋的跟着节奏起拍，懊恼的却是，你的舞伴却跟着另一个音乐挪步，还时不时地怪罪你跟不上他的步子，僵立舞池的中央，你始终纠结于，是选择勉强合拍，还是愤然离去，因为你何尝不知，你面对的观众不仅仅是一个他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