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过的屋子

作者: cllx | 来源:发表于2018-11-17 04:31 被阅读67次

    住过的屋子

    算来我上一次搬家已经过了12年了,家中那台老式电视已经当废品卖了,换了一台40多寸高大魁梧电视,放在客厅像一匹俊俏黝黑的骏马,相比较于那台膀大腰粗的老电视就是时代的新宠了。童年时期,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个旧电视,刚买回来的时候,父亲抱着电视像抱着一条健壮的小牛,松手时它矫健的跳到柜子上,父亲摸着它黝黑而又坚韧的皮肤喜庆地笑着。

    在我没搬过家前,住在他乡的小镇中,说是小镇不如说是农村,在城乡中到处都是黑黝黝、金灿灿的农田。那些一墩一墩,长着杂草的土丘,悠悠闲闲躺着大地上吹着风。人也是,忙完了,躺在草垛上吹风。

    父亲曾是一位高中老师,去教课时,总要越过那个灰色石台阶,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我与父亲一同去上课时,父亲总是用那双干燥开裂的大手搂着我跨上台阶,再低下身来,我顺着父亲的手臂轻盈地落在地面。然而自己要越过那个阶梯总是要花很大力气的,每次上去时,先用手撑着台阶,胳膊绷紧的弓似的蜷缩着,再用一只脚抬上去时,另外一只脚就已经悬在空中了,这时在手掌猛地发力,借着惯性,我像个滚地葫芦一样滚了上去。

    教室宿舍楼与学生楼是由一个个台阶,一层接一层连接起来的,课室不多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那时的我对学生课室是充满敬畏和好奇的,每天的早晨,我像一只小猫一样叼着早餐站在教室门口不远处,不敢轻易靠近,只是好奇地看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整齐朗朗的读书声,总是伴随着油条面包的香味。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一个瘦弱的学生,经常与我们一家吃饭。父亲每次带他来我家时,都带着一股淡淡青草的气息,写到这里,我遥想着在某个片土地上,少年躺着草地上,看着草垛中努力滚着比它大好几倍粪球的屎壳郎,闻着厚重的、沾了点牛粪的泥土气味,偶尔传出农民抽牲畜的鞭打声、卖力干活吆喝声,在田野中回荡。

            我很少听过他说过话,只有在他进门的时候,听过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粗,不像他的人,像牛哞一样重,父亲说他很有天赋,是个读书好苗子,勤奋的像条牛一样,平时的时候就沉默,把自己的沉默埋在书田里中。

    我去过他的课室,父亲的讲台上,坑坑洼洼的,有的坑里还残留了一些粉笔灰。教室面南朝北,前墙都让太阳晒得发白脱皮了,像一个毛发稀疏的老头,没被晒过的墙角滋长着紫青色的苔藓就像一个年过六旬老头子染发了一样。

    旧书桌、旧讲台、旧墙壁……迎来一批又一批学生。我看着窗台偶尔飘来几片叶子,从远方刮过来,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又被另一场风刮走了。

    高考那天,父亲带着爱徒们去市里高考了,在我们县只有不到五十个要高考的学生,也是极少数人考上大学,在那一年有着青草味的少年,他考上了,在报名交钱的时候,父亲急急忙忙地找到那位少年,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很有天赋,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

    说着从口袋拿出了一张大红色的一百块,接着在掏另一个口袋,紫的、绿的、红的……一张张皱了纸片,摊在手心。

    在那之后,我们家陆陆续续收到他的来信,信封里装着零零散散的零钱。我的父亲呢,每次收到信时,都在吃饭的时候念出来,我和母亲就在旁边听着,念着念着,日子久了,这个任务就交到我手上了,听父亲念了那么久,自己也能读几个字了,每次都读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念久了,能一口气读一小段,而一些大段的,磕磕巴巴地念,还算能读下来。

    当我能一口气流畅的读完一封信时,我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父母也在市里买了一间房子,准备把我送到市里读书,家里的电视、父亲的书、母亲的衣服、我的玩具……等这些重要的东西都要带走。

    我帮着父亲,去整理教室,路过当年那个大台阶时,腿一蹬,脚一跨,就过去了,像古时的大侠十步杀一人那样潇洒。

    距离那一次搬家过了12年,又要离开陪伴着我的地方,新房已经装修好了,就差还没住进去,父亲打算等我高考完以后再入住。装修完后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家吃饭时,新的电视机播着习近平的演讲,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上了大学还得继续努力学习。”说完父亲抿了一口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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