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自从两年前搬到这房子到现在,历经两个春夏,对这声音已经见怪不怪——又是可恶的蟑螂爬到哪个袋子上了吧~,家里的塑料袋可真多呀!怎么总是丢完又变成了两个四个六个八个呢?实在是丢不过来,干脆就堆在角落里吧,结果夏天悄然无息的来了,堆成小山似的袋子也成了小飞虫、高脚蜘蛛和蟑螂打架的最佳之地。虫子出现在眼前还好消灭,它们真该感谢有那乱糟糟的袋子为它们保命,一旦它们藏起来,反而变得更令人恐惧起来。生怕它们突然长出新的肢体,仿佛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被虫咬上一口要比眼看着被虫咬一口毒性更大一样,谁敢动呢?连袋子都不敢动了,还怎么丢垃圾啊!
也难怪,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阳光了,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块地板是干燥的。这破天气!让人连个衣服都不敢洗。里间外间的每把椅子上都叠着需要换洗的床单被罩。这破天气!出去走两步就要换一双鞋,哪有那么多鞋子?干脆也不出门了。
可谁能总是闷在家里呢?再习惯孤独生活的人也不能闷在家里超过三天,况且再不出去,也许就要饿死了……小叶已经开始两眼空洞,她以这种状态在房间里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来回晃动了三天,肚子打三天前响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响声,完全饿过了头。这天,她又在思考着什么来回踱步。
小叶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那种女人,房间的一切都还是刚住进来时的陈设。开始她对这房子充满了热情与幻想,决心把它打造成干净温暖的小窝,可惜房子由于本身的问题,一天中只有两束窄窄的阳光在早上十点能够穿过重重阻碍照进她的房子。当她认识到这件遗憾的事实的时候,显得有些沮丧,但是她很快就让自己适应了这种状况。按照小叶的习惯来讲,如果不是在特殊情况下,她即使不会自己打理,也会尽量让一切井井有条,至少让自己回到家看得顺心。可最近几天她显然沦为一个懒蛋,四肢不勤,看样子很快可能就要连五谷也不分了。这破天气!
小叶突然站定,两条胳膊使劲一甩,两脚一跺:“再这么下去老娘要闷死了,老娘要出去!下雨也出去,淋雨也出去。”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见除了高脚蜘蛛和蟑螂以外的生物,最好是见见人。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点久了,本来就不太谦虚的小叶,此时更觉得自己是个宇宙中心,好像今天她再不出房间,世界就要因此而崩塌了。于是她行云流水般抄起一件外套,顺手拿上了一顶跟随她多年有点褪色的鸭舌帽戴上,从客房拖出一个表面略微有灰尘的紫色带篷的婴儿车。速度之快,拿了一堆她认为必需要带上其实完全没用的东西,然后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婴儿车。她跑到窗口左右瞧瞧,这个时间点雨暂歇了,不错,总算有点令人开心点的讯号了。她往婴儿车里随便塞了一把平时没用过的雨伞,做完这一切,她又开始发呆,挠着头咂着嘴巴,因为想不到一个让她出门的理由……什么事才要出门去啊!还是下雨天气,还是一个人,还是在一个工作日……实在想不到一个理由,别人该怎么看她呢?小叶的脸面不允许自己即便全副武装,即便没有人认识;即便别人看不见除了眼睛以外的任何皮肤;即便自己仅仅像个人型括号出现在别人面前,然而但凡有一双眼睛扫到她,她都觉得浑身奇怪到自己仿佛因为白天遇见鬼就会被封印一样,动弹不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她有点想不起来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一个出门的理由。
“啊!看看!我忘了带本子和笔!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呢?我不是走到哪里都得写写画画的吗?哈哈!老娘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写出点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也没有画出点什么有意思的画了,老娘得多出去走走看看才能迸发出点灵感来。对,老娘现在就得冲出去!”小叶艰难地把婴儿车拉出窄窄的门口,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一个婴儿车,一点用处都没有!这破天气,婴儿车的篷布都开始发霉了!
这地方真不错!只有走出房子之后这个世界才开始变得那么完美,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街道和树叶,颜色看上去比平时更加鲜艳了。路上行人不多,也不少,可能都和她一样想要趁雨停的间歇多出来走动走动吧!她这样想着。
哪里有桌椅呢?要写东西就得有桌椅,没有桌椅她就得一直推着这个婴儿车四处闲晃,这副样子看起来一定可笑极了,小叶脑海里想象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放映,不行!绝对不行!她加快了步伐,眼神儿也比刚才好多了,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公园。
在小叶的印象里,每次她匆匆经过这个公园的时候,都能瞥见一片湖水,旁边有块空地,空地上设置了连续三排的座位。每次她都心里暗想:“这能有什么用啊?浪费资源!”但是此时,她突然想到这个地方,尽管只有座椅,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坐在一个看似恰当的位置,以一个貌似能被人们心理上忽视她存在的状态开始写东西,这样看起来应该就没那么奇怪了。
暂时还没看到其他什么人,于是小叶将婴儿车停放到一边,心满意足地坐到了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她一向喜欢中间的位置,最后一排中间,让她觉得自己以自我为中心得不太明显,并且显示自己没有什么攻击性。虽然这种逻辑和心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但是对小叶来说,她总是默认这是一种普遍的人类心理,以至于她分明觉得自己很奇怪也要坚决维护自己的观点。又或者她长久以来给自己的人际关系就定位如此,只是她此时并没有想到而已。
有太多东西可写了,不然这些年简直白活了!小叶既无奈又兴奋的掏出本子,把它平铺到腿上,有种即将要写出一部传世神作的架势。可是当她手握着笔,笔尖触碰白纸的一瞬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起了。小叶静静地盯着这张白纸出了神,它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大?大到让她感觉如果自己站在上面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好小叶没有迷失在这张纸里,她回过神来:“嘶……干脆瞎他妈写吧!写到哪算哪。”这一套方法,百试不爽,她终于开始写了。
第一章:
有句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年?为什么不能是二十年?十五年?或者十年?偏偏是三十年……三十年,对一个人来说就是半辈子,半辈子才醒悟一次,那得是个什么样闭塞的环境呢?依我看,它现在应该改成“一十年河东,一十年河西”。十年前看的书,听的音乐,看的电影,遇见的人,十年后又会用不同的样貌但同样的姿态再次出现,可效果仍旧不亚于十年前。而这其间,只是位置的变换,注意力的变换,河西吸引一批人,又换河东去吸引人罢了。科技的发达不能掩盖人性不变的事实!好坏,穷富,高低,贵贱,总是在较量着。感情也是如此吧!
十年前的感情,经历一遍考验,也许根本要不了这么久,该归河东的终归河东,该回河西的终回河西,认清了,说明了,谁还会去哭闹争吵,又不是在演戏剧……
写了不到半张纸,她感觉写不下去了:“写得像日记一样。”小叶一脸嫌弃,正准备把这几行又字全部都划掉,忽然听到前方林间小道里传来一阵有规律的篮球声,她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人的大脚在矮矮的树丛间忽隐忽现,随着篮球一拍一拍的节奏,他快要走出来了。刚露出半个脑袋,小叶赶紧把自己的帽檐拉低斜靠在椅子上,这是种放松点的姿势。真奇怪,人的姿势一旦放松,就好像真的会感到轻松不少,至少小叶总是用这种方法掩盖自己的紧张。
单从声音来判断,很显然,那个人正逐渐朝小叶的方向走来。她开始抖起腿来,尝试各种噘嘴,同时手里的笔也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然后时不时把笔尖点在本子上,想尽力再写出几行字来,总之她得展现出自己坐在位置上很忙碌的样子。无济于事,她根本什么都写不出来,因为那人已经站到了她斜前方的位置。他有一双大脚板,腿上的肌肉十分紧实,皮肤黝黑,看样子是个经常会进行体育锻炼的人。胆小害羞的小叶此时根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她只是看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在第二排最右边的椅子上放下一个大大的黑色尼龙背包,从里面掏出一瓶水,然后安静了,他站立不动,面朝小叶的方向。她以为他在看自己,实际上,他的确在看。
男人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穿着深灰色印有红字的篮球背心和黑色的短裤,虽然长得黑一点,但是总体看上去也是个帅气阳刚的小伙子。自打他从林间小道出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叶,以及旁边的婴儿车。他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看向小叶的下半张脸,人们对自己被动才能看见的东西总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他也不例外。他看到小叶在写什么笔记,但是又几乎什么都没写。掏出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瞟了她几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婴儿车。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铃声,他赶忙抱起篮球又跑进了小道。
小叶看到帽檐下出现的大脚总算是走了,于是她终于肯抬起头看上一眼,仅仅是背影,无所谓吧!至少看到一个帅哥。她又在笔记本上写起来。
第一章
……
男:“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事情说清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们今天本来打算去散步,结果又在河边的围栏前争吵起来。
女:“但是你那些话让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她已经连续多天没有理睬过自己的丈夫,在她的想象中,丈夫已经无情地抛弃了她,并且在外面终日厮混,否则在她难受抑郁,脸色比僵尸还难看的时候,怎么会像个死人骨头一样连口气都不在她面前喘一下。
男:“宝宝,你再这样下去我的压力会很大的,这是我的心里话。你说过,我有什么话都应该跟你讲,我说了,但你只觉得是我软弱无能。”他的脸色也不比僵尸好到哪去,现在已经显得筋疲力尽。
女:“我不是说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心思,我会很开心。可你说的那些,是你自己本就应该解决的事。现在你凡事总要和我扯上联系,好像我是你必不可少的人,同时又是一个累赘。你要我怎么安慰你呢?”这种互不相让的对话在他们的婚姻中发生过不止一次,妻子始终不能像个温良贤惠的女人一样按丈夫的计划去生活,更令丈夫感到几度失望的是,妻子居然一直以来都在悄无声息地按她自己的计划生活,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婚姻很失败。
“我竟然全然不知!”丈夫每次吵完架都会有这种想法。“我居然像个局外人一样和她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这些挥之不去的想法消耗掉了他们之间一半的信任。“你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呢?你的想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一次丈夫实在忍不住质问妻子“你是真的决定要和我在一起吗?我们有那么多不同。”妻子对他的质问感到不舒服,觉得自己遭到了冒犯“当然了!但是你得给我时间。”妻子语气变得没刚开始那么强硬了,犹犹豫豫地说“我得慢慢来,不像你,你又不用担心。可我害怕。”
“你在怕什么?怕我会害你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害你的人吗?我是你的丈夫!”丈夫又进一步质疑。
妻子不再说话,她又沉默了,这是丈夫最害怕的事情,这样就意味着这件事又要搁置很久以后才会再被提及,可他又不能强迫妻子说话。
而妻子脑海里已经开始播放他们在一起的点滴时光,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再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热情了呢?她想到了自己夭折的孩子,这个孩子在两人之间仿佛一个巨大的裂缝。那时候即使两人关系多么紧密,但都再也无法打开心扉。剩下的日子,妻子只是在等待,等待,等待,争吵,争吵,争吵。不过丈夫并没有把她的等待放在心上,却时刻都觉得她的争吵是无理取闹。妻子想到这些,心口一阵酸疼,就差哭出来了,她再也不想对丈夫说话了,互相都等得够久了,不论谁更胜一筹,不如就这么结束吧……
小叶看向婴儿车,发了好一阵呆,再低头想写什么的时候,纸上已经湿哒哒的,字迹都模糊了。旁边小道处又传来一些声音,接着,她看到又一个陌生男子,好像也是来打球的。小叶赶忙把帽檐拉低,以免让人看见她哭过的眼睛。那男子停在了小叶右前方,也放了一个背包,从包里拿出水喝起来。然后像第一个人一样面朝小叶站着默不作声。
通过帽檐下的脚判断这个人可能有点弱不经风,虽然他看上去也是个打球的,也有紧实的小腿肌肉,但是他的颜色也的确比刚才的人浅,小叶平常就喜欢用颜色判断健康的等级,她不喜欢的颜色度数也影响着她对其的好奇程度。这个人勉强算及格吧!可这个人站在原地有点久了,小叶的头低得脖子都有点酸了。
新来的男人清爽帅气,一身白色运动服,就算是阴天,他的衣服也好像会发光似的。他也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叶,并且他对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有着强烈的好奇,把她上下左右端详了一遍,怎么都看不见眼睛,于是想假装弯腰系鞋带,然后侧头看一眼。正当他准备弯腰的时候,小叶因为脖子实在太酸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她正想假装自己伸展腰背顺便偷瞄一眼对面这个一直不走的男人。他们的眼神撞上了,小叶的眼睛已经不红了,他把她原本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小叶也是如此。她愣了不足一秒,赶忙看向男人的四周,以防被他发现。实际上她的这一系列举动都被那男人看在眼里,他差点就要笑出来了,但看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拿起水杯心满意足地慢慢朝小道走去。小叶又目送这个人离开,内心还在为刚才的对视打鼓。她浮想联翩足足半个小时,突然记起自己还在写小故事,本子上的泪渍已经干了,她轻轻抚平纸张,又开始写。
第一章
……
妻子既憧憬又犹豫,他人已经走了吗?她把他关在门外太不礼貌了,可是如果让他继续待下去,生怕他再也不走了。咚咚,良久,门响了,妻子好想冲过去把门打开,但是她听到门外的声音说:“我要走了,希望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你说你嫁给他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让你感到痛苦,你说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我让你感觉温暖。可你现在却是把我挡在了外面。这么几年,你爱上他了吧?”妻子忧伤地听着这番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地板出神。这是最复杂的场面,无论是实际生活中还是心理层面,门外这个和她长久以来默契十足的男人,短短几句话就把她的想法全都说中了。这个男人是她多年来的朋友,对她了如指掌,但是他们一直都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联系。当他听说她的处境后,飞也般地赶来,这是他们分别十年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她无时无刻不希望再见到他,现在他就在门外面,但他们不能互相看见彼此,一眼都不能,也许此刻换作感情之外的任何问题他们也不会这样。“你走吧!”她担心他刚听完你走吧三个字就真的消失了,紧接着说“下次!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千万别再这样了,我丈夫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物,可能会情绪失控的。”她近乎哀求地说,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也许没有下次了。”门外的男人说。“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来找你啊!”然后她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她对着门,静静地,听不到门外的声音,一分一秒过去,声音消失了。他的确已经离开,这下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她这样想。感觉做了一件极度令人厌恶的事,可是她别无选择。片刻过后,终于她长舒一口气,缓慢地把门打开。随着逐渐敞开的房门,一个她日思夜想的面孔也逐渐完整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脑袋里迅速想出一万种逃跑的方法,但她现在只能盯着他的眼睛,全身僵立在脚下一块小方格瓷砖上。
“你……不是走了吗?”她硬挤出一句话来。
“我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给我开门。我知道……你一定会开的。别再逃避了,你明知道你要的是什么,这些你只会毫不犹豫的告诉我,你还不明白吗?你们不是爱情。而你在我这里是完整的,只有我完整地了解你。过去我总害怕承担责任,但是你的离开让我不知所措,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多么需要你,仅仅需要你,我不逃避了,我们在一起吧!答应我吧!”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就算写完了,小叶抬头看了一眼婴儿车,如果这种奇妙的结局在世界上总是能成立,她也不至于浪费自己那么多脑浆辛苦地编一个狗屎爱情故事。小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盯着刚才的小道出神。
小道上出现了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交头接耳激动地讨论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叶的存在,他们有的走到路边的长廊坐下,有的靠墙站着,喧闹声一起一伏。她被这吵闹声打断思绪,刚回过神又目不转睛地看起这群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和她们相比之下,小叶形单影只的样子略带凄凉,她自己也这样感觉,不过总比让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好上一百倍,至少她还可以假装存在于一个智能的环境中,还可以听到一些和自己毫不相关但有趣的新鲜事,还来自直立行走正值青春的同类嘴里。
几个人正在讨论刚才的一场篮球比赛,从他们讨论的热烈程度以及表情上来看,这场篮球比赛一定精彩极了,小叶不禁脑补比赛拉扯的过程。
又一阵高喊声,先前的两个男人同时出现了,径直朝他们的背包走来,惊奇地发现小叶居然还坐在原地,保持着同样的坐姿,翻阅着同一张纸……他们一边讨论刚才的比赛一边收拾各自的背包,旁边有几个女孩默契十足地都将眼光聚集到了他们身上及周围,包括小叶。女人的眼光通常更加尖锐,一堆女人的时候,不仅目光如炬,感觉也更加敏锐,她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了两位男士对小叶那好奇一瞥。她们逐渐静默,随后一群人都静默了,等待好戏上演似的看着这三个人。两个男人收拾完背包都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小叶看到两人都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坐着的身子更僵硬了。
起风了,湖水上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天空又下起雨。小叶腿上的纸逐渐被雨水打湿,可她依旧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因面前的两个人还在拉伸。两个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旁边的人群纷纷斜眼讨论起来,有的指指点点,声音越来越大,第一个男人听到一些声音,转头看过去,发现有几个人捂着嘴巴看着他们笑。他连忙喝了口水然后飞也似地跑向了他们,并大声对另一个男人说:“快别拉伸啦!雨要下大了。”但是他的耳朵好像聋了一样,完全没有理会第一个男人。“你们看她那样子,好奇怪,八成是谁家出来的精神病吧!”“我那帅小伙子因为一个神经病淋雨,我心疼。”“啊~那你去为你的他送把伞吧哈哈,多浪漫。”“可是我害怕那个神经病,不是嫌弃我的他。”……
雨果然越下越大,第二个男人仍然站在原地。小叶忽然记起自己婴儿车上还有一堆东西,不能继续了,她得赶紧离开。小叶虽然身体动了,眼皮却没有抬一下,直直地朝婴儿车走去。所有人都看着小叶去推婴儿车,她本想尽快推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可是大雨把土地浇得格外松软,车轮陷进了泥里,里面装了太多东西,再加婴儿车的重量,小叶来回拉扯了好几次都没能动摇它。“你还站在雨里干什么?快过来啊!”“就是,快过来啊!”长廊里的人又对第二个男人呼喊起来,他依旧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着小叶。小叶突然记起自己出门前在婴儿车里放了一把伞,快速地翻找起来,起初怎么找都找不到,东西实在太多了,越翻越乱,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发现雨伞被塞在了一个小角落里。兴奋之余,小叶抬头看到第二个男人也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撑起来。可是当她打开自己的伞时,雨伞竟然坏掉了一半!她又隐约听到来自走廊里的嘲笑声,只有第二个男人仍然安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不嘲笑,也不上前帮忙。
其实他们两人都已经被大雨淋得全身湿透了,小叶调整好自己的姿态,慢慢把伞拿下来,一边淋雨一边修伞,折腾了十几分钟,才把那把破伞修整得足以避雨,走廊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她又面不改色地拼命将婴儿车拖出来,经过第二个男人眼前时,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傻瓜,没什么用,只会伤害自己。
随后,小叶推着婴儿车缓慢从容的走了,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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