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都需要用心呵护
有多少人还能记起儿时伙伴的声音，有多少人还能想起村里长辈的模样，有多少人还能忆起酒桌上划拳的场景，有多少人还能梦到田里稻花的清香。这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我们的进城而变成了遥远的故事。城里变成了现实中的故乡，故乡变成了梦里的他乡，远亲变得越来越不如近邻。
去年春节，我带着孩子们，回故乡给长辈们拜年。孩子们面对着那些头发灰白、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用含混不清的家乡话所表达的赞誉，她们一个个僵直的站着，原地不动，拉扯着衣角，不知所措，除了傻笑，就是频频点头，然后一个个逃跑式的离开。对于一两年、甚至几年都难得回老家的孩子们来说，家乡的一切，对她们都是那样的陌生。在她们眼中，这是一群跟她们有关系但似乎又没关系的人。尽管她们的根在这里，她们的祖先世代在这里耕耘，这里有她们爷爷奶奶留下的老屋，大青山埋葬着他们祖先的遗骸，但那又怎么样。曾经的故事无法引起她们的兴趣，今天的故事和她们似乎没有一毛钱交集。故乡，在孩子们的心里，就是一个熟悉但没有丝毫感情的名词，她们是一群没有故乡的人。有时候想想都替她们伤悲，除了她们，我们这些城里的外来物种，跟故乡又有多少感情呢。我们还能想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回的故乡吗，我们还能想起上一次和儿时伙伴的秉烛夜谈吗，我们还能在三岔路口闭着眼睛走回家吗，村口的小卖部，村中的小水塘，村南的晒谷场，村东的翠竹，村西的果园，这些我们还有印象吗。故乡的模样，有很久没有在我们的梦中出现吧，故乡的亲朋，在我们的头脑中，熟悉的身影可能早已模糊不清了吧；回故乡的路，可能都需要用上导航了吧。
2020年冬至，我和妻子回去给爸妈扫墓后，回镇上的姑姑家，吃了一顿丰盛可口的午饭，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姑父和亲朋的深厚情谊。姑父每年冬至都会张罗一桌好饭，请村里的长辈，家里的亲戚，也有远方的朋友，一起聚聚，说说过去，谈谈未来，气氛非常地融洽活跃。那天，表妹夫阿龙也在。阿龙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家里的里里外外，名义上是姑父在张罗，实际上都是阿龙在背后出谋划策，从选墓地、到报亡、到酒席、到葬礼仪式都是表妹夫在背后默默地付出，让我这个远离故乡的人，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人，一个悲伤过度的人，一个认不全村里00后的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阿龙给了我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你们城里人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不要到用到别人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个都在敷衍，无人可用。你每年年终抽空回家一趟，趁着家里的人都回来了，请村里的长辈、家里的亲戚、儿时的伙伴吃一顿饭，培养一下感情。在镇上小酒馆，请他们吃个饭，也就是两三千块的事，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肯定算不上事，你现在也有车，来回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看你有没有这份心。虽然你在城里工作，我们这些远方的亲戚朋友，平时也确实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谁知道以后谁需要谁的帮忙呢？就像你母亲的这次葬礼，如果不是你姑父出面，哪里有那么多人参加，能来一半就不错了。平时感情不联络，需要的时候，一个个都会敷衍，这都是人之常情。阿龙跟我说的这事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我一直没有付出行动。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理由。最近，姐夫来南昌帮忙照顾小姨，我跟姐夫说起了这事，姐夫非常赞同阿龙的建议。因为姐夫就来自农村，他能感同身受。他说这个社会没有谁有义务对谁好，关系就像水库里的水，雨季不储蓄，旱季就没水用。
我想好了，从今年开始，以后每年回老家请远在故乡的亲朋请个便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前是农村人进城打工，如今很多城里人已开始往农村淘金。母亲曾经告诉我一句朴素的道理：油多不坏菜。用在关系经营与维护上，也是同样的道理，都需要投入。你对别人好点，别人就对你好点，就像我在城里的邻居，礼尚往来，经常走动，两家原本陌生的人也逐渐成了彼此信任的朋友。
远亲是彼岸，近邻在此岸，中间架起爱的桥梁，远亲和邻近其实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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