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深有感触。
是啊,同样已经母胎单身二十年的我,按照目前的态势发展,还有要继续单身下去的趋势。所以纵使我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该怎么办?
当我直面这个问题时,忽然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伤感,那是一种掺杂着孤独、落寞和悲哀在内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绝望,仿佛是已经看到了自己注定要孤独终老,要一个人去经历接下来几十年时间的漫长孤寂。然而我不能逃避,我必须直面这个问题,因为它难免会成为一百万种可能的其中一个,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到来,而我早些做好规划,总比突如其来来得更能让人接受。
所以我开始想,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该怎么办?
我这个人过于内向,早年尤其如此,那种人群中散发出的名为热闹和欢快的味道令我感到恶心和厌恶。相对的,我更喜欢静,总喜欢躲藏于狭隘的一隅,品尝一个人独处的生活带给我的别样味道,我总以为这样更能让我有安全感。在与现实中的生活渐渐脱轨的同时,沉迷二次元便成了我对自己最好的救赎,同时带来的则是‘宅男’的称号,而这时候的我或许并不讨厌孤独。
所以,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想我会去一次日本。
作为一个浸淫日漫多年的当代合格宅男,把去日本作为梦想的我,不仅是为了被誉为‘宅男天堂’的秋叶原,更多的则是想亲历那些曾在动漫和日剧里出现过的著名场面的取景地。孤独终老固然令人难过,然而也有因此带来的好处和便利,比如再也不会有人会为我们买太多的手办而喋喋不休。
我会去须贺神社,即使是孤身一人,也要亲自从那有着红色栏杆的人行天桥走过,期待着能得到某位日本女孩的惊鸿一瞥。
我会去明治神宫,期望能看到一场梦中的婚礼,尽管它并不属于我,我也依然会在异国他乡为不曾相识的陌生人祝福。
我会漫步于东京的街头,偶尔在几个转角处驻足停留,期待着能有一个属于我的上杉绘梨衣与我擦肩而过。
我会去富士山,看一看这座世界上著名的活火山的真容,还要亲自攀登到富士山的顶峰,在那‘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参拜祈祷,为这世上我爱着的、和爱着我的人祈愿祝福。
我会去东京塔,看一看这座日本的标志性建筑,于黄昏时登上塔顶,在白昼与黑夜交替之际俯瞰整个东京,感受一下那种会当凌绝顶的大气和诗意,或许还会有淡淡的孤寂和悲凉。
我会去看樱花,看这世界上最残忍的花,据说樱花树的脚下埋葬的尸体越多,它就开的越旺盛。我要在那短暂的樱花七日里,看尽它绽放时的极度绚烂与落败后的一地悲伤。
我想,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会去旅行。
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过寂寞,但好处是总比两个人的生活来着更轻松,于是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且不用太过于担心经济实力的限制,而游行全国则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
我的第一站将从四川出发,在成都这座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城市里,开始践行‘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这句金玉良言。在那里,我要尝试自己从不敢吃的四川火锅,想象着食材在通红的辣椒油里翻滚沸腾,禁不住头脑发热,我始终坚信那才是人间美味。
都说‘一遇成都误终身’,然而作为我这场旅途中的过客,我要做的,就是在这短暂的成都游记中,好好领略天府之国的风土人情,在这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看遍她的粗狂与精致、热辣与温柔。
我要去大理,看一看天龙八部里段誉的老家。在郝云去大理的歌曲中,领略大理那在青石砖瓦与曲水流觞之中的岁月蹉跎。我要去洱海,带上单反与吉他,看着那些搂搂抱抱的情侣们,一个人在那洱海边独自弹唱一首早已逝去的、以后也不会再有的风花雪月。
我要去拉萨,去那座日光城,那里是所有朝圣者的天堂。我会去寺庙里与喇嘛们促膝长谈,在大昭寺外一步一磕头的虔诚朝拜,在临近大门的时候匍匐在地,据说那些死在路上的朝圣者们的牙齿将会被悬挂于此,能亲眼目睹将是我无上的荣光,而我也经历一场此生难忘的修行。
在这条旅途的路上,我会带上单反,沿途拍下自己中意的美丽风景,以及漂亮的动人姑娘。我会以艺术为借口向她们搭讪,与她们畅谈自己这场接近苦行的旅行,在博取了她们的好感与同情的时候,趁机找到最值得按下快门的瞬间,并与她们中最美丽的姑娘合影,捕捉她们最动人的一瞬,记录下此刻最值得纪念和回味的感动与美好。
等我结束这场旅行,我要把那些照片装裱成框,一张张的贴满我卧室的整个墙壁,以及挂满整个床头。我还会将自己路上的见闻记录下来,自费出一本书,里面写满了在这一路上我遇到的事,以及结识的人。每当感到孤独的时候,我都会翻看那些我与漂亮姑娘的合影,用这种方式来记录下来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以便在接下来的漫长孤寂中寻求偶尔的慰藉和欣慰。
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会去试着当个作家。
凭借自己不入流的本事写几篇多半扑街的小说,以此来满足自己年少的幻想,也算是填补自己青春的遗憾与内心的孤独。我会写曾经的永失我爱,写青春里的懵懂暗恋,写遇到心爱女孩时的心口难开,写为了心爱的她,那年自己的卑微与懦弱。
我还会写现在,写自己终究是错过了那些爱着我的人,也辜负了我爱的那个她,写如今自己多半已经是注定了的孤独终老的人生,用不太出彩的文笔记录下这种生活的悲惨与煎熬,以此来告诫后人里想要同样孤独终老的迷失者,希望他们不要重复我的孤独。
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会去领养一个女婴。
是的,没错,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要去领养一个女孩。大约是在我二十几岁或者三十几岁的时候,趁我还年轻,我会去领养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婴儿,或者是有着悲惨遭遇的孩童。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虽然是个萝莉控,但还不至于是“鬼父”这样的变态,我也不过是想体验一把为人父的辛酸与快乐,体会那种父母将我养大的不易与艰难。
我要收养的那个女孩,可能是个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婴儿,也有可能是生活在福利院里的已经七八岁或者更大年龄的孤儿。在我收养她之后,我会找出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冠以她的名字,在她长大之后,或许就能从她的名字里读出我对她那深沉的爱与祝福。
如果她正牙牙学语,我会教给她说话,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她念爸爸。当我听到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是爸爸的时候,或许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如果她再大些,我会带她去逛街,把她抱在怀里,到处与朋友炫耀我这个可爱的女儿,看他们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然后在他们的瞠目结舌中扬长而去。
我会牵着她的小手,去商场给她买最漂亮的裙子与衣服,笨手笨脚的给她扎自认为最好看的辫子与马尾,告诫她要留下能及腰的长发。我还要让她在家里叫我爸爸,在外面喊我哥哥,让我的这个天使小萝莉去帮助我与各种各样的妹子搭讪,尽管再也不会遇到曾经的那个。
一眨眼,女儿该上小学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在看到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时,女儿会问我妈妈去哪了,或许还会哭闹着找我要妈妈。这时候,因为女儿的存在已经很久未曾感到孤独的我,再次有了伤感和苦涩。
再一眨眼,女儿要上初中了,似乎也相信了我给她说过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这种话。这时候的女儿应该非常听话,会帮我做家务,会心疼我的早出晚归,会每天向我报告她在学校的日常,会遵循我给她立下的每天五点前到家的规矩,会认认真真的履行我对她的关于日常生活的告诫。
我会与她谈心,她也会欣然接受。我教她如何去辨别这个世界的善与恶,教她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教她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话。我会给她说,这世上的男人的话,除了爸爸的,一句都不可信。我会给她说,这世界上爱着你的男人,永远只有爸爸一个。
这时候的女儿应该在为每天写不完的作业和习题苦恼。看着每天写作业都写到大半夜的女儿,我的心钝钝的疼,决定向老师提出意见,同时也让女儿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宽容和开明。
再后来,女儿上了高中,年纪更大了些,也开始了叛逆和不服管教。这时候的女儿大概十五、六岁,开始不再遵循我给她制定的每天到家的最晚时间,以每天到家晚一点的切身行动来向我的威严挑战。
这时候的女儿不再与我谈心,也不愿再听我的唠叨与告诫。日记本开始上锁,在家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动不动就给我甩冷脸,不时摔一下门以不吃饭的行为抗议。
我开始焦急,越发担心。担心她是否结交了吸烟喝酒烫头纹身的不良朋友,担心她是否接触了18禁的黄赌毒之类的不好的东西,担心她是否与某个臭小子谈起了恋爱。
我开始惶恐,越发坐立不安,那种女儿要离我而去的痛苦一瞬间放大,压抑的我几乎不能呼吸。我终于理解了当年我的父母对我与妹妹的苦口婆心,终于明白了为人父为人母的艰辛与不易。
看着与我关系渐行渐远的女儿,我开始患得患失,双子座特有的人格分裂此刻显露无疑,我甚至会对女儿进行人身行为的干涉,尽管每次事后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我也会难过的无以复加。
我开始失眠,这种许久未见的老毛病竟然再犯,让我痛苦的想要去死。还记得第一次的失眠出现于高中,那年我遇到了她,每天都在她与高考成绩间焦灼,失眠就是在那时候陡然出现,将我本就不易的高三生活折磨的更加痛苦。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就像是一个丢失了所有记忆的婴儿,忘记了怎样才是睡觉的正确方式。我闭上眼,眼皮很重,却还是睡不着,周围一点点的声音都会在我的耳边放大数倍,让我愈加痛苦和绝望。
我那引以为傲的满头黑发也开始大片大片的花白,每天照镜子梳头的时候,总会有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女儿每天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偶尔回家一次,能向我说的话也寥寥无几。看着只有我一个人的空旷房屋,我终于感受到了那已经许久未见的,亲切的孤独。
女儿的高考成绩很好,这另我很欣慰。难过的是,女儿始终不愿留在省内,执意选择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外地学校。临近开学,女儿外出与同学聚会,我一个人在家里徘徊。看着女儿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与包裹,想着女儿对于开学的期待与兴奋,我终于明白,我将再次步入那早已经注定了的孤独终老的生活。
女儿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上大学,那里的冬天每年都会有在我们这里很罕见的雪。女儿偶尔也往家里打电话,给我讲她在学校里最近的生活与见闻。
她向我说的时候平静且淡然,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担心她不习惯那里过早入冬的季节变换,担心她受不了那里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与寒冷,担心她热着了或者冷着了,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谈恋爱。。。。
因为离家太远,女儿一年也就在放假的时候回家一两次,其中还会出去打个十天半个月的工。朋友们都说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自己赚钱了,我却开心不起来。一年也见不着女儿几次的我,终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在我终于习惯了自己要独自一人生活下去的时候,女儿大学即将毕业。我将永远记得那天,女儿带了一个男孩回家,告诉我她谈恋爱了,给我讲她们相识的缘分以及相伴的幸福。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还笑,我只知道自己心里一钝一钝的疼,那种像是弄丢了自己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的绝望,时隔多年后再次浮现在我的心头,它从我的心尖开始,将我一片片凌迟,让我不得不去面对那即到的、却又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
我想哭,却只能笑。
我又想起了多年以前我弄丢她的时候,就那样看着她与他在我面前拥抱亲吻,我看到她向我走来,对我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得了心肌梗塞的病人。恨不能立刻死去。我看着女儿诉说的时候一脸的甜蜜,想到我对女儿二十几年的爱,却不及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尚且对其一无所知的男生,这让我绝望。
但我没办法表露出这种悲伤,我毕竟只是一个父亲,只是一个全天下最普通最普通的父亲。我能做的,也是最应该做的,不过是祝福,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受伤害。
女儿要结婚了,我身为父亲,自然要亲自把女儿交到那个男人的手上。是的,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喜欢过,却也从未表现过我对那男人的讨厌。
我牵过女儿的手,我已经许久未曾牵过她的手了,此刻却只有无尽的苦楚和悲凉。我轻轻地牵扯着她,一如多年以前我牵着她走进市里那家最大的商场,不同的是此刻的女儿不再属于我。
我拉过她,把女儿的手交给那个男人,同时警告那个男人要对我女儿好,然后转过身读出早已熟记于心的祝福台词。
我始终笑着,努力将那台词读完,我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我的眼睛似乎越来越模糊。我似乎听到了女儿在哭,我好像听到主持人在向大家讲述我一个人养大女儿的艰辛与不易,我看到自己终于读不下去,抱着腿蹲下去,痛哭失声。
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应该已经四十几岁,或者五十几岁,虽不至于到步履蹒跚的地步,却也不再年轻。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再去开始下一段养成,更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一次珍贵东西被自己弄丢的绝望。
我开始习惯了失眠,买来的大把安眠药不再服用,我将它们倒进一个小瓶子里存着,放在床头。
终于有一天,在我又一次失眠的时候,我看着那瓶已经存满了的安眠药,拿出来一口吞下,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在睡梦中迎接死亡的到来。
我似乎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大一那年,梦里的自己不再自卑懦弱。
我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孤独终老,还收养了一个女儿。但奇怪的是,女儿始终都长不大,一副娇小萝莉状,然后我们父女幸福快乐的相伴着生活了下去。
我开始笑了,我的嘴角似乎上扬。
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 假如我注定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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