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院东北隅,两南山在焉。所以名之者,徒以有渊明、寅恪二乡贤,并峙而高,如南山巍然。余数年恒不一至,晓松主任屡相招,然每不果行,昨日与颖冰偕往,过而访焉。
其境幽旷,梯而上,石阶,木楯,数萦折,陟其巅,坦而夷,植矮松数株,团圞若盖,亭亭可爱。又有修舍几楹,楼一幢,并石碣一方,朱笔题曰:“不在高”。
时近亭午,院中阒然,滑君红彬闻声出迓,亟问以其所辑《庐山游记汇编》一书,余心念久之,乃相与交数言,复殷勤导余二人入书室,嘱曰:“但择所好,无计多寡。”乃盘桓有时,如入宝山,蹲而视,俯而观,各负一袋满载归。
归时,见坡上、阶旁遍植美竹,蓊蔚成林,晓松止余二人曰:“盍少留?凭栏楯以听竹,何如?”又曰每客至,皆于斯驻足,从容以听,无不叹其妙绝。
骤闻“听竹”,余心下爽然,冲口问曰:“然则竹何以听之?”继而自思,竹有甚么听不得处。乃依晓松之言,余三人凭栏立,倾身,探指,熟视之,谛听之,余从旁喃喃自语曰:“雨滴竹梢,听其淅淅之声;风拂竹林,听其萧萧之声;雪压竹枝,听其飒飒之声……万籁有情,惠我清听,孰谓竹不可听者欤?”余言时,忍笑而强为色庄,语讫,殊不可复忍,伏楯大笑,晓松闻之,则曰:“余第思笋蕨庖厨之为供,了不及其他。”余三人相与一笑而罢。
今夜思之,倘竹间得泉一脉,出于地表,聚而成洼,一泓泠然,可漱可酌,布石其旁,可眠石枕流,可踞坐偃仰,则泉竹并听,耳目声色之娱,于斯极矣。
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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