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受到家父影响——他去世时她始终想要摆脱的,却又命中注定的陷阱——母亲起念用木板和雨伞为自己造一台针织机。 虽然她的手艺在速度和技巧上都已经磨练的炉火纯青,用脚踏车做编织针就已是一家明副其实的小工厂,能供应整个区的针织品,但现在她更希望更上一层楼;用针织机,不只供应这个区,而是整个大行政区。 她希望如此一来,姐姐和我就不用再下田工作,如她所说的:"维护我们公民尊严。"不幸的是,她在开始阶段就心情沉重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找不到旧雨伞。于是她又恢复了夜间手工活。在一盏仍烧着动物油,石油和鞋油这种战时混合物的油灯下,她挥动着的钩针,有白金一般光泽。 那两枚针…我说两枚针,若要更精确些我应该说她的手指在这过程里也 扮演相同的角色,不只是她的手的一部分或者她意念的执行者,而且是她编织工具必不可少一部分。我清楚地记得她伸直的食指,钩针只是她手指的延伸。 母亲没有意识到她己经造出了自己的针织机:作两根食指的柔软的肉上自然地形成了一遒细窄的沟,从这里穿过的针线像是乐器粗糙的金属弦。那组灵活的钩针,那神奇的安哥拉羊毛童话故事书页,你吹拂柔软的表面,抚平它,你会发现东方地毯般赞叹的图样,她神奇手艺秘密很简单:她从未重复任何东西。如果一名村妇订了一件和村中某小姐一样的毛衣,母亲一律接受委托,决不会打消当地人虚荣心,但她会在既定主题加以变化,只在表面上有一点相似。事实上 她会改变脚本和主旨,把它设计得焕然一新,这它和之前的那件相似点就是只体现这位能手的娴熟技艺,她独特的印记。 她这么做是为了她相当实际的理由,唯有风格独具,才能维持声望,她们生意兴隆,但是好景不长,村里的寡妇们受到她的启发,很快变成了嫉妒,她们也在漫长的冬夜做起了编织活 起初行不通,一旦手艺有点天赋,她们就开始模仿她的图样了,但终究是复制品。 然而,仿制品还是巧妙地骗了外行人,他们无法察觉赝品因为缺少真正的灵感而乏善可陈。刚开始,母亲试图改变她的图样,运用不起眼的精湛技巧来对抗仿制品猛烈攻势,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她的手艺从无眠的夜,从辛勤的工作,从充满灵感的缝与拆里习得的手艺从一家传到另一家,被厚颜无耻地模仿,看到那些假冒的行家里手也能模仿高超技巧,她转而诉求简单的风格,却仍不忘在针法里织入一些隐秘东西,比如一朵富于灵感神秘玫瑰,大师的印记,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最后在经历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后,母亲彻底放弃了,回到田里捡落穗,她己经失去了她所有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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