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你所看到的世界是世界的世界,还是你自己的世界?你如何用最简单的语言去概括它?
当我们需要去了解一个事物的时候,潜意识会拿出一个尺度,这是我们天生自带的测量工具,经过观测之后,我们开始对事物有了评价。那么,我们能否做到不去测量它而给予一个评价?仔细去想这件事,可能很难做到。
比如,天上的云朵在气流的带动下缓缓前行。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构建这个画面,你会不自觉微微抬头,因为云在高处,你需要抬头才能仰望。这时候的尺度就是你身体的高度,因为你没有云朵高,所以你必须抬头。你对“高”的定义,是以你的身高作为尺度去进行对照而产生的一个相对感受或数值。
那么,你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即使你不做任何主观描述,它依旧不能被称之为客观的世界,因为观察本身就不是一件客观的事。
同样以云朵为例,我们有时会感觉它并没有移动,而是静止地飘在天上。但这个时候,如果你用一台相机在固定机位,每5秒拍摄一张天空的照片,拍摄完成几百张之后,用视频剪辑技术,让其每秒钟播放24帧,你会发现天空就像大海,云朵就像海浪,在画面里不停翻滚,滔滔不息。这也是延时摄影的技术原理。
这时候我们需要思考一个问题,到底看似静止的云朵是客观存在的,还是翻滚不息的云朵是客观存在的?也许很多人认为是前者,因为后者是经过技术处理之后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客观。但我们的存在,作为观察者又与照相机有什么不同呢?我们固执的认为“我”的存在,以至于“我”就变成了我们去理解这个世界的尺度。“我”这个个体认为是合理的,那就是真实的,“我”这个个体认为不合理,那就是虚幻的。但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很多不同的视角。
也许你会发现,千万年来,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来如此狭隘。但更值得悲观的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式,也陷入到尺度的窄巷中,从而产生许多烦恼痛苦。
我们对财富的高低的评价,基于我们自身能否正常存活而需要的物质基础作为尺度去衡量。一个人如果连自己也养活不了,那么他就是个穷人;一个人如果能够养活自己,还能有剩余可支配的财富用以养活家人,那他就是能被社群接纳的正常人;一个人在养活家人的基础上所剩余的财富越多,他就越被称之为富人。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他的一顿午饭,就足够让一窝蚂蚁吃上一辈子了。所以从宏观尺度出发,并没有穷富之别。
现代生活中,越来越多的夫妻关系出现裂痕,最显著的特征是“鸡同鸭讲”。两个人在进行的一场吵架中,彼此试图用愤怒和更大的声音来让对方接纳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那就是我们用自己的尺度去衡量他人而带来的恶果。
觉得对方不够爱你,是因为你将爱给你的满足感作为了一个尺度,用来衡量他人。但问题是,他人有他人的尺度,并不一定与你相同。同时,我们必须意识到,这个尺度不是一个恒定值,它本身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这次生日,他给你买了一个5000块的包包,你感到快乐而满足。于是5000块变成了一个尺度的锚点,下次生日他送你一条2000块的项链,那么你就会有点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如果之后生日什么也没送你,你认为他已经不在乎你了。
女性经常为男人是否专一而作为评判一个男人道德的标准。但放眼望去,地球上这么多物种,一夫一妻终身配偶制的简直是沧海一粟。为什么别的物种可以坦然接受这个现实,而人就不能。有人会说,人是高级动物,怎能和畜生一样,但真实的答案往往是悲观的。
道德是什么?是方的还是圆的,是红的还是黄的?道德是人类想象出来的,现实中并不存在。只因为大家约定俗成共同去相信它的存在,于是才有了道德这样一个尺度。同样的道理,国家、法律、文化、艺术都是这样的存在。那么为什么大家都相信它的存在呢?因为这样有利于我们的基因传播下去。
看到这里,你也许若有若无地发现了一丝尺度真相的影子。那我们继续解构,看看里面是什么。
人为什么是人,而不是鸟或者虫子,这是由基因决定的。基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可能无限制的被传承下去。而“我”就成了一个宿主,任由基因的奴役。这种奴役的产物,就是“我”的原罪,与生俱来,无法挣脱。
当我独自置身于森林中,听到旁边灌木丛中有沙沙的声响,不用经过任何思考,我一定会本能地感到恐惧,于是马上逃跑,尽快脱离可能要发生的危险。这个本能,就是我用以判断安全与否的尺度。它来自基因事先在我们大脑中编写好的底层代码。
为什么基因会赋予我们恐惧的本能,因为不恐惧的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已经被灾害或猛兽给灭了。所以具备这样的本能,才能保障我的基因被传承下去。
同样的本能,有很多,诸如基因奖励我们做爱的快感,用以鼓励我们尽量多的与异性发生关系,从而将更多的基因传播下去。再比如获得更多财富,基因奖励我们快乐和成就感,鼓励我们不断进取,获得更多财富,从而有足够的资源来保障下一代能够不面临生存危机,将基因得以传播。还有人们对社会地位的追求,也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交配权。这就是我们快乐的来源。
但你会发现,基因更为狡猾的地方在于它给你都是短暂的快乐,如果想要得到更多快乐,你就必须更加努力去完成基因赋予你的使命。直到你无法再为此而产生更多价值时,你的身体也到了寿终正寝之际,然后被无情抛弃,重归于自然。
是的,我们只不过是基因的奴隶,所谓的快乐只是它的诱饵,而这些诱饵就是人的原罪。
回到今天的主题,尺度。
我们发现,尺度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只是被基因奴役的我们,用以完成自我使命时判断世界的标准。它是狭隘的,卑微的甚至是可耻的。似乎更像是自己为自己建筑的牢笼,只能使得生命多添烦恼。
悲观的现实是好像我们无法找到一种合理的方式摆脱尺度的束缚,但释迦摩尼给了我们一些解释: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从这一点来看,佛法是可信的,但如何去伪存真,刨除那些仪式感与超自然力量的部分,需要一些智慧。今天的佛教,已经经过了历史的洗礼,之所以还能存在,它必须找到一条自己存在下去的路。就像麦当劳来到了中国,它必须去售卖老北京鸡肉卷一样。佛教需要传播也需要找到一些接地气的方式,但有很多人却只看到了它接地气的那部分,甚至有些从业者亦荒废终身于此。现实是从一场悲哀走向另一场悲哀。
写到这里,我不由长叹,真理被埋的太深,甚至已不复存在。你只能在夜里仰望星空,与那些历史中昙花一现的圣者隔空相望。然后继续将自己埋藏在人海里,在尘埃里翻滚。
人生而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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