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公元2010年10月】
入夜。绘里和希还有妮可睡着了，花阳为她们轻轻掩好被子。今天她们出去寻了一整天，真姬家周围的树林，湖泊都找遍了，仍然一无所获。
她们这是去哪儿了呢。
穗乃果痛苦地闭上了眼。
还记得两人失踪前一天，大家都在为新的live苦恼着，海未和小鸟更是倾尽了全力，整夜整夜地不知疲倦，只是为了大家的live能够完美开办。她们早就累了，而自己却没有为她们着想过，还催促着让她们快些再快些。
Live确实迫在眉睫，可我不能……
两人的黑眼圈忽而闪现在她的脑海里，穗乃果的内心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如果我没有那么急……能够体会她们的感受就好了。
“对不起……海未酱……小鸟酱……”
她哽咽着。
“穗乃果错了……你们回来好吗……”
5.【跃迁748年】
三个月后，海未终于将运算纸中的错误排除干净（牵扯到了几万个步骤），接下来便是将正确的公式导入程序中让它运行，这又得花上不少的时间，不过海未完全不着急。
她有种预感。预感今天之后不久，她会发信过来。
其实海未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内心会突然生出这种预感，尽管预感不一定会变成现实（海未曾经多次预感过，在上万次的预感中大概有不到0.01%是正确的），但相比纸上缜密的运算，最近海未突然更偏向于相信自己的内心。百年以来，除了准备古代语和古代文化课程的内容，她几乎唯一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学习和运算，从最简单的常微分和偏微分开始，逐步逐步的学习，她知道，她的时间（距离她的熵度值归零的时间）还会很长很长，她不怕老、也不怕死。
海未觉得有些累了。
时间真的是很厉害的东西。
昨夜里又做梦了。梦见的还是那几个依稀的面孔，穗乃果亮橘色的短发飘散着。
伙伴们笑着、跳着、唱着。
队列里，她挽起她的手，做出那个轻轻向外一送的动作，像是将一羽白鸽高高托起，
送向远方。
还依稀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当时夜里自己和小鸟一起出到房门外讨论。
月色如水，清风拂起。她只觉得困，然后就依偎着睡着了。
直至她醒来。
醒来便发现，手机没电了，小鸟不见了，周围的景色也改变了。
6.【跃迁749年初】
也许这个世界上仅有一种在半夜吵醒她的事物能让她不感到生气了。
脑内终端（海未穿越到此之初就被强制植入）发出START:DASH的纯声，第一句是她唱的。终端发出神经信号通过脑神经直接刺激脑内听觉区，回响格外清晰。
有些颤抖着伸手抓起体外终端，迅速地将各种信息记录在数据库里，然后打开录音——
慌张得像个小孩子。
明明她早就忘了穿越之初的绝望与无助，明明她早就感受不到百年飞逝的迷茫。
“……喂喂？是海未ちゃん吗？”
——当她的声音突而响起的时候。
她几近泪流满面。
“海未ちゃん？怎么哭了……？”
“……我没有。”
“撒谎。我都看见了。”
海未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哽咽的声音。
只是，自己乱糟糟的样子又被她看见了。
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面容，海未四下望了望自己空无一人的房间。
“你在哪里？”
“唔……我就坐在海未ちゃん的身边喔。这回设置的降落坐标有点奇怪，不过我喜欢……诶诶？海未ちゃん别哭啊……”
海未此时正坐在床上，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邻侧。
“对对，就是那样~”脑内回响着她清澈的声音，“刚刚和海未ちゃん对视了喔~好开心。”
“是吗……”
海未调整着视线，对啊，自己和她不是一样高的吗？
“……是这样吗？”
“嗯嗯……！”终端的那头传来她雀跃的声音，海未甚至还能想象她啄米一样点头的情景，嘴角悄悄地翘了起来。
随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海未听不见终端发出的任何声音，变为一片长长的沉默，是传输不大好吗？还是小鸟在悄悄做些什么？
“小鸟？”
“听得见吗？”
在无法感知到小鸟的微妙的不安之中，海未试着唤了几声，但终端的那头始终没有声音。她开始感到慌张，毕竟此次通话如果被中断，下次就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就当她急急忙忙检查通信情况时，终端里突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小鸟？”
“海未ちゃん，你的眼睛好红……刚刚小鸟去拿了毛巾，想想海未ちゃん应该会好些吧，是不是又因为那件事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
终端里面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了。
“现在小鸟用的是冰过的毛巾喔，海未ちゃん的眼睛太肿了……如果海未ちゃん能感觉到就好了……”
“我感觉得到。小鸟，我感觉得到……谢谢。”
自己也快要忍不住了。
明明模糊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别哭呀，小鸟给亲一个好不好……？”
啾。
终端里那个轻轻的吻。
海未怔愣半秒抬起头来，眼角的泪水好像干了，顷刻间再度湿润。
小鸟处在更高维度的世界。这是和她多次通话后海未得出的一个结论。
比如说，小鸟所处的世界，时间流逝得更快——说明她所处的世界熵度值更高。
小鸟能看得见自己，能感受到自己，能对自己施加影响，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她无法感受到小鸟，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小鸟的一举一动，只能通过终端明白小鸟对她做了什么——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对于如何断定高维世界，一个必要而不充分的条件是，高维世界的因素能对低维世界（整体或者部分因素）施加影响，正如人（三维世界的一个因素）和铺在桌面的一张纸上的人物（二维平面），人能随意折动画纸，也能对画面上的事物进行改动（对低维世界施加影响），而画面中的人物根本就不能跳起来暴打三维世界中的人，这就是区别所在的一个方面。海未想要急切地找到小鸟，奈何纸面上的人似乎只能永远在纸面上。
海未一直在向小鸟寻求能够跨维度建立联系的方法，为什么，小鸟能够做得到而我却做不到。每当她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终端那端总是长久的静默。
“小鸟？请你告诉我好吗？我们都要回去。”
小鸟哭了。
“……请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好吗？”
“为什么。”
“我们之间永远隔着维度的间隔……就像我一直在看着在平板终端里活动的你一样……
“时间是不可逆的……我的时间永远走在你的前面……我的时间永远被放大……
“可是我可以做到，我有办法做到，那是技术的原因……但是海未，请你不要这样做，请你不要冒这个险……”
“……为什么。”
“你会……不行，我不可以让你这么做。”
“……”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到你身边，所以请你再等等……”
“……可是我不能再忍受这么长久的等待！你在那里待了那么久，穗乃果还等着我们回去！”
“长久……？长久……”
终端里的她不断地重复这个词。
“海未ちゃん，你忘了吗……我的‘时间’，是你的千倍万倍。”
tbc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