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电影《我不是药神》开始全国点映,7月1日以36.1%的上座率成为同时段第一,目前票房超过7000万,成为近期最受关注的现象级电影。加上饭圈文化助推山争哥哥(徐峥)全网“爆红”,《我不是药神》又添了一波热度。
徐峥用粉圈文化为电影打call
《动物世界》内心OS:“比你早上映一周,就是不想和你正面杠,为什么还有提前点映一周这种骚操作啊喂。”
《我不是药神》全凭“自来水”积累口碑和知名度的打法十分生猛,见证了国产电影在题材和内容表达上的更多可能性。
部分豆瓣评论
站着把钱挣了,关键是真的有货
《我不是药神》讲述了一个性保健药店老板,靠走私印度白血病特效药发家致富,最终难逃法网的故事。有人评价《我不是药神》是中国版《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但《我不是药神》做了更出彩的表达。
两部电影讲述的都是买药的故事,都是现实环境中小人物的挣扎求存,不同的是故事土壤。
《我不是药神》取材于2015年的真实新闻事件,在立意和题材方面超“同龄人”一截。
2002年,陆勇被确诊得了“慢粒细胞白血病”,一种国内普遍认为除了骨髓移植没有更好办法医治的“恶疾”。骨髓移植贵,更贵的是无骨髓源,漫长的等待中,病人只能靠药维持生命。病人们主要服用瑞士产的“格列卫”,很贵且自费,一年下来近30万元。
2004年,陆勇接触到印度生产的“格列卫”仿制药(印度是世界最大的仿制药出口国),每个月只要3000元,比正版便宜十倍。陆勇开始向病友分享经验提供帮助,在此后10多年里,成了国内“慢粒细胞白血病”病友圈的“名人”,被大家称为“药神”。
2014年11月,陆勇因为“涉嫌妨碍信用卡管理和销售假药罪”被捕。1002名病友在联名信上签名声援。在看守所里待了135天后,检察机关撤回了对陆勇的起诉,陆勇无罪释放。
在癌症患者眼中,他是如普罗米修斯一样盗火的英雄。而今,他的影响力抵达了新的边界——成为一部电影的原型。“我想我的事情,成了一个代表性的事件,促动了某些方面的改变。”这些年仿制药的价格下降得厉害,加上相关药品进入医保,患者的困境得到了改善。
涉及到“全民医改”等国家政府相关议题,探讨“法律和人性到底谁更重要”的电影,从前我们总拿《辩护人》《熔炉》举例,如今国内也有了。
有人说经典的电影呈现各色人等的人生困境,这困境需要摆出,但不必解决。《我不是药神》将矛盾点呈现出来,问题抛给观众。借病人之口,展示“我生病这些年,吃垮了家庭,吃掉了房子”的现实,在“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活下去”的无奈下探讨了个人在社会中的责任以及人性在金钱之上的立场。
“他才20岁,他想活下去,犯了什么罪?”电影借程勇(徐峥 饰)的话将“缺药”这道要命题纤毫毕露地摊在观众面前,让你不能不正视它的存在,也无法忘记濒临生命绝境之人的自救疾呼,因为下一个“缺药”的人,可能就是我们自己。
《我不是药神》的黑色幽默来源于冷峻的现实和克制的表达,“命就是钱,掌握了别人的命,你就有赚不完的钱”这句话也是“看病难、看病贵”的现实缩影。电影中,病痛折磨并不多见,越是这样,他们的幽默段子越让人心里发苦。
和《暴裂无声》“恶有恶报”的结局类似,《我不是药神》在片尾描述了中国政府这些年为医药改革作出的努力。
这“扶正”的一笔被一些影迷诟病,却也指明了国内“缺药”问题的光亮那方,即必须依靠公共权力对医药行业进行规整和统筹。电影能上映,于影迷而言是莫大的进步;对常常要吃“走私药”才能活命的人来说,可能是被关注的安慰。
真实可感的平凡人消失太久了
《我不是药神》选择让生活逻辑重压下的底层人物成为主角,并演绎出生动丰满的形象。药贩、妓女、神父、混混、病人组成的“药神联盟”在海报上笑得十分齐整,但电影里没有这一幕,平安喜乐的场景只是一种美好的幻象。
程勇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赚点钱,留住孩子的抚养权,开好自己的神油店而已。熟悉白血病人群体后,他开始了不死不休的救助,为此他陷入牢狱。
吕受益(王传君 饰)算是影片的戏眼,买药一事因他而起,他的去世令程勇决心改变。
《我不是药神》叙事节奏平稳流畅,这不仅归功于导演的掌控能力,还来自于群像戏的圆满。配角和主角一样,个个血肉丰满,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贡献了惊艳的表演。
曹斌(周一围 饰)是个正直的警察,当他得知警局一直通缉的走私犯是一个“大好人”,他向警局提出了退出案子的申请,在铁板一块的执法部门里,曹斌是唯一松动的螺丝。
彭浩(章宇 饰)像个规矩世界的破坏者,横冲直撞、沉默暴戾,但也重情重义。
作为影片中唯一的主要女性角色,刘思慧(谭卓 饰)成功挑起了大梁,她为患病的女儿委身风尘,也在程勇砸钱让领班替她跳钢管舞时,深情缱绻地看着他,颇有些“一生孤注掷温柔”的味道。
张嘴就是主和阿门的刘牧师(杨新鸣 饰),看似老实怯懦,实际心怀大爱。
“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谁也没法治。”张长林(王砚辉 饰)是一个坏到了骨子里的黑心商人,像是片中最可恶的反派。但在审讯室里玩世不恭地把罪名全部扛下,拒绝揭发程勇的那一刻,他守住了江湖上的最后一道底线。
青年导演能否改变潮水的方向?
文牧野导演的长篇处女作《我不是药神》在批判现实主义风格上走出了自己的路径。徐峥说:“他是天生要做导演的人。希望通过个人的经验与判断,让大家看到新导演的表现,中国电影需要这样的新导演。”
虎嗅网曾发表一篇题为《青年导演之死背后,“第七代”集体踩空》的报道,用“狰狞”来形容年轻人眼中的导演职业,“第七代导演没有统一的风格、没有受到哪种思潮和理念的鲜明影响,最重要的是,没有代表人物。” 题材的稀缺性是《我不是药神》成为爆款的原因之一,能拍出《我不是药神》级别电影的导演也同样稀缺,好在一批新生力量正在壮大。
文牧野认为,“迷茫”几乎是每个时代的每个青年人都会遇到的问题,认清自我,始终是最重要的。这种青年导演的锋锐之气让人想到近两年崭露头角的新导演和他们的作品,类型多元化,犯罪片、剧情片、恐怖片都展现出新气象。
新电影的地域特色源于导演的真实生活经历,当下青年导演善于从身边生活的土地上挖掘题材,对家乡故土的人情世故非常感触,用影像去记录一方水土的独特风貌。
李睿珺的《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路过未来》,都在讲述甘肃人某些层面的故事,老人的终老问题、少数民族的生存问题以及甘肃人外出务工的经历。
毕赣的《路边野餐》,阴郁潮湿的贵州小镇凯里在影片中成为一座讲述人与人之间回忆、情感纠结的场域。新作《地球最后的夜晚》同样将故事放在故乡凯里。
张大磊的《八月》、周子阳的《老兽》,都将故事背景放在内蒙古,一个回到九十年代呈现童年时期家庭的变化,另一描写鄂尔多斯一个老混蛋和他悲怆的家庭故事。
周全的《西小河的夏天》还原了90年代浙江台门的生活场景,讲述一个10岁孩子一夏的成长和时代变迁。
蔡成杰的《北方一片苍茫》,在河北大地上开拓出一个独特女性的命运故事。
《黑处有什么》《追·踪》《暴雪将至》《暴裂无声》则是艺术性与商业性结合的犯罪片。
2012年以来,中国电影的新生力量呈现井喷态势,在工业化浪潮下成长的青年导演,从小成本制作到如今大体量投资,开拓了新的电影话语体系。相比于《我不是药神》点映票房突破7000万,总票房预计30亿的盛况,一些青年导演的成绩和窘境令人瞠目结舌。
一些优秀作品在各大电影节上所向披靡,却难逃院线“一周游”,甚至“一日游”的命运。获得53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的《八月》,内地票房仅为410万;拿到日本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的《暴雪将至》,只在院线停留了一周,票房2672万;文晏凭借《嘉年华》获得第54届金马奖最佳导演奖,内地票房1976万。这些票房成绩在资本市场里显得薄弱但尚有希望。
一些在商业片上已经获得成功的导演为发掘新人和好的商业片进行了尝试和努力。比如,2016年9月,宁浩的坏猴子影业宣布启动“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签下包括《绣春刀》导演路阳、《心花路放》副导演刘晓世、《我不是药神》导演文牧野、《甜美生活》导演牛涵,以及曾赠、王子昭、申奥、沙漠、吴辰珵、夏鹏在内的10位新人导演。
2017年6月,宁浩又公开了两个全新的电影计划——主打科幻系列的“天宫计划”以及连接国内与国际电影大师的“天神计划”。
在题材选取、类型表达、叙事方式、视听营造等层面,新导演的作品都有令观众耳目一新的地方。这让观众有理由相信国产电影在题材和风格上的多样可能性,革新的气象还在持续。至于处理资本和创作的永恒矛盾,《我不是药神》做了良性的示范。既要懂观众,又要懂创作,新一代的青年导演准备好了吗?
作者: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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