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身体一直感觉良好,除了多梦,多少让我有些狐疑。而这种狐疑是最近才有的,一次闲聊才得知,原来大家一般都是无梦的,而我的梦是经常的。记忆中无梦的日子只有二十余天,那是在十八岁参加工作那年,入睡和睡醒仿佛就隔了层窗户纸,感觉很累。有梦反倒感觉睡好了,这下倒好,从此每晚都有梦,整晚不睡的除外。多梦症严重不,我不知道。究其原因,其实我不是耽于幻想的人,虽然有时心态过于理想化,做事总想力求完美,加之晚上读书多,因工作加班晚睡的也有,算来多少有些神经衰弱吧。这样浑浑噩噩多少年了,梦了无数次,梦中的景象更是光怪陆离、千奇百怪,让我有了别样的梦中人生体验,这让我喜让我忧,就如庄周梦蝶,蘧蘧栩栩。印象最深的有三梦,至今无解。
梦之一:离魂。那是九二年或九三年的夏天,我调入下寺湾钻采公司保卫科,住在公司北面职工宿舍区第一排第二间。午休时分,天气异常炎热,门大开着,我只穿一件大裤头在床上入睡。梦中,我就在房内睡觉,感觉很舒服,倏忽起身,身体平直飘飘然悬于空中,没有声音没有不适。环顾房内,一切摆设一如往日。想去外面瞧瞧,身体就向外飘去,没经过门,竟然穿过带着玻璃的窗户。正午的阳光很亮但一点都不刺眼,远处的景物明亮而清晰。五十米开外的水龙头边,几位女职工在那里洗衣服,一会说着悄悄话,一会又爆发出清脆的笑声。我飞过去,在她们旁边停留了片刻,听着她们说着话,而她们对我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地觉察。忽然又想回房内,又是穿过墙壁和窗户进入。在我的那张床上,睡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在那里酣睡,所有这些景象和发生的事情,我没有感觉奇怪,没有思考,一切都好像那么理所应当。这样悬于空中,面对着床上的我,视觉穿过床,穿过地面,猛然发现下面还躺在一个女人,她平躺在地下,面容模糊,头发披散。看到这一幕,不觉心内一惊,身上一紧,感觉自己迅速与床上的我合二为一。猛然坐起,全身汗毛竖起,额头渗出冷汗,脊背感觉到阵阵寒意。起床独步门外,刺眼的阳光,热浪烘烤着大地,水管那地方已经没了人。之后问及那几位女职工,在那个时间你们几个怎样洗衣服,说的是什么话。她们很奇怪,说你怎么知道,那个时间并没有看见你呀。我没敢告诉她们实情,担心吓着她们。另外,房内的地面有个洞,我和几个伙伴往洞里倒了很多桶水都没反应,于是怀疑这下面有墓穴。请教老职工和周围的农民,他们都说厂区原来就是墓葬区,老坟头密密麻麻,某个房间下面有墓穴根本不奇怪。
梦之二:圆梦。还是在下寺湾钻采公司,那时我在井下作业队。一日随大家去北沟修井,工余信步走入高家河旁边的小庙,庙内破败不堪,神像积满灰尘,几幅写有“报答神恩”的锦旗悬挂在土墙上。神像前的土台上放有一个打卦用的器物,那是一个多面体的木棒,中间粗两端细,每一面都写有卦辞。出于好奇,我祷告后将它抛出,卦棒在空中翻滚着落在地面,那个最上的一面就是神的旨意。我拿起一看,上面写着“行人早回”。我不相信,这样又打了两卦,结果都是这一条。当晚,我们井队都住在北沟。晚上,我梦见自己回到下寺湾基地,有人叫我说有电话。我跑去接电话,是家人打过来的,叫我请假回家。请假去找不到领导,那时可没有手机,电话都是摇把子的,这样就委托给同事代为请假。到公路边等车,那时班车很少或者就没有,交通工具最多的是油罐车和拉沙车。等不到油罐车,等来了拉沙车。这样风尘仆仆地回到县城,我们家在县城北关,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停车,我来到县城。下车后我折返回家,在路上遇到妹妹,推开家门就能听到奶奶的絮絮叨叨,看到我回来,嗓音更大了,指责爷爷这也不好那也不对。进了里窑,爷爷坐在炕头上,看见我异常兴奋,他说很想我,又说奶奶让他很生气。还说了很多,一直把我从梦中说醒,起床的我,耳朵里还萦绕着爷爷的话语,整个梦境太真实了。这天上午劳动,原本要多呆几天,临近中午,班长说领导让咱们回下寺湾基地。回到基地,就有人说有我的电话,此后所有的经过都重复了昨晚的梦境,一直到我坐在爷爷的炕头上,听他说着我熟悉的话,我心里好一阵的恍惚,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
梦之三:续梦。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一晚做梦,梦见在一座高山上,很多的人在义务植树。劳动中认识一位漂亮的女子,衣着简朴,笑面迎人。她告诉我她叫刘烨,烨是左边一个火右边一个华,我说那不是念hua吗,她笑着说不是的。梦醒后,我找来字典,一查,果然念ye。这个梦很奇异,但没想到第二晚又接着梦,梦到刘烨和我越来越熟识,卿卿我我,相知相恋。第三晚,再接着梦,那是一个萧瑟的秋天,刘烨的脸上布满悲凉。一张桌子,我和她面对面地坐着,两边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四个人好像是在打麻将,又好像不是打麻将。先申明我不怎么会打麻将。所有的麻将都有砖头大小,没有任何图案的素面,齐整整地码在他们三个人的身后,我的后面一块都没有,我梦中理解那是筹码。四个人好像较着劲,筹码此消彼长。终于刘烨抵挡不住,筹码急剧下降,我心急如焚,感觉要失去她一样。筹码最终全部堆到两边的人身后,刘烨流着泪,对我说,“你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什么?是我忍不住要流泪”。场景切换,无边的金色麦浪,我和她郁郁行走,她披着我的外衣,停下来深情地看着我,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疾病,恐怕要离开我了。我难过的抱着她,我说我一定想办法治好她,让她等着我。梦醒了,我的眼角还流淌着泪水,心如刀绞。连续三日的梦,两个人从相识、相恋到即将分散,这真的就是梦吗!
《庄子·齐物论》说,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清人张潮《幽梦影》点评说“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我之梦与梦中的我,孰幸孰不幸,我思量许久不可知。
2014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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