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读了严歌苓很多本书，人性的复杂和矛盾在她的笔下凸现得淋漓尽致。正义与邪恶，温暖与凉薄，忠厚与猥琐，完美与残缺，常常撞色一般汇聚在貌似简单的角色身上，使其自然而然却又出乎意料地成为一个矛盾却又鲜活的个体。《谁家有女初长成》里单纯善良的巧巧怀揣梦想走出大山，却终因自己的愚昧踏上不归路；《灰舞鞋》里情窦初开的穗子，最旖旎的梦却被最信任的人打碎；《乖乖贝比》里杀人不眨眼的人贩子阿鹏，遇到黄毛女孩后心底绽放出温柔的花，却终因这一抹他自认为的祖孙情葬送了自我。在我“非黑即白”的执念之外，严歌苓冷静而不动声色地用文字向我揭露出在那个烽火连天的时代，在那个荒诞的十年，人性的复杂和残酷远远超越了我对这个世界真实的认知。她的笔触荒凉而洞若观火，萧瑟绝望的底色上，即使有一丝暖意，也是微弱的，气息奄奄的。
直到我读到这本书。
在这本书中，她终于可以不再是《灰舞鞋》里在爱情中卑微的穗子，不再是《芳华》中青春掩于历史伤痕的穗子。她是给捡到的受伤的小燕子捉虫的严干事，她是穿着美丽“布拉吉”救下爸爸射中的小黄的小女孩，她是为了领养的松狮犬“壮壮”从北京二环搬到四环，费尽周折将“壮壮”迁移到柏林的优秀领养人。她的眼睛洞悉世态炎凉，她的文字直指人心悲情。唯独对于动物，她的笔下荡漾着满满的温柔。她不曾把它们当作“动物”，它们是她不会说话却最忠诚而单纯的朋友。“潘妮”的不告而别，“黑影”的死于非命，“壮壮”的安乐辞世，总是恰到好处地戳中我不能自控的泪点。总有人不喜欢猫猫狗狗花花草草，无可厚非。可我却是与这本书有着深刻共鸣的喜爱动物的那种人。对上它们澄澈的眼睛，我总会看到孩童般无条件的信赖和包容。人类侥幸在物竞天择中暂时成为这个地球上的强者，却常常忘记“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这个真理。他们以为自己掌握着所有生物的生杀予夺，以为所有的生物都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豢养或杀戮，却常常忽略面对大自然的警告其实人类在劫难逃。动物的感恩和仇视在它的记忆中一样绵长，它们选择为敌为友只取决于人类的一念之间。我愿意听见虫鸣闻到花香，我愿意看见鸟飞摸到鱼游，我愿意去了解一头大象的秘密，也愿意感知一只蝼蚁的悲喜。我愿意温柔地面对这个世界，也相信它终将回报我以善意。我想，这也是单纯善良的“穗子”借这本书想要传达的讯息……
正在读书的儿子突然叫我“妈妈，你知道为什么如果蜜蜂灭绝了，最多四年后人类也将灭亡吗”，我语塞，儿子告诉我，因为人类生存所依赖的一千三百多种农作物中有一千多种依靠蜜蜂传粉繁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