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重阳,只是无意中看到了苏轼的《定风波·重阳》。
他写道:
与客携壶上翠微,江涵秋影雁初飞,尘世难逢开口笑,年少,菊花须插满头归。
酩酊但酬佳节了,云峤,登临不用怨斜晖。古往今来谁不老,多少,牛山何必更沾衣。
那年,他44岁,正壮年,被贬黄州。与朝堂的意气风发比,老了的不止是身体的感觉,还有心境。
他在重阳登高赏菊时感慨古往今来谁不老。菊花时刻在提醒老与死亡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近。
与苏轼的感觉完全不同,法国电影Amour(译为《爱》)呈现的却有相当长的漫长之感。这里,老与死亡的路显得分外漫长。
于中风的妻子是,于丈夫更甚。他们都已是80多岁的老人。
我以为是温情的电影,因为不是谁都有幸遇见爱情并相守,那可是60年的相濡以沫;
我以为能看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浪漫,他们都是音乐教师,一辈子懂得彼此的热爱,有共同的音乐会可参加、有共同的音乐可分享。
我错付了寄托。
60年恩爱敌不过疾病、敌不过痛苦,敌不过妻子消失的尊严、敌不过丈夫无法言说的心塞。
从发怔健忘开始到确诊中风、从坐上轮椅到回避病情、从拒绝喝水到渐渐失语,这是一段看不见终点的照看之路,没有解脱、没有喘息,没有释怀。
心疼过她的无助、指责过她的倔强、掌掴过她的执拗,这一切都无法替她减轻痛苦。那一天,她持续地疼,一连串的呻吟。
还是那一日,她疼痛呻吟的那一日。
他快步走到床边,唯一能做的是握住她有感知的手,试图通过抚摸和语言来安慰她,同时讲了一个儿时的自己和妈妈的故事。他不停地慢慢地讲。
他和妈妈的约定是对夏令营满意就在信里画花儿,不满意画星星。故事的结尾是那张画了很多星星的明信片不知丢到哪里了......
慢慢地、她安静了下来。
就那样,似乎不疼了。
他拿过枕头,那个白色的像床单一颜色的东西,我以为他是为妻子盖上被子。猝不及防,下一步是,他用枕头死死捂住了她的头,并用自己的头紧紧抵住枕头,她的腿在动、在动,在挣扎……
直到她停止呼吸,房间安静了,安静极了。他坐直身体,没有掉一滴眼泪。
出门买来她最爱的雏菊,他修剪过并摆在她的床边,然后狠狠封死了门。
他拿走了她常用的披肩。
那只灰色的鸽子不知何时又飞了进来,在地板来回“咕咕”。也许是怕惊扰到她,也许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他努力地试了好几次,终于也让这只无辜的生命消失于这个世界。
就这样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写完给女儿的信,他和衣躺在书房的床上,门外的洗碗声惊醒了他,他疑惑地走出去,震惊地看见洗碗的妻子,平常的这个日子是属于音乐会的,她提醒他出门,他穿上大衣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影片就这样结束了,与开头呼应,消防员破门而入,看见了门里面的一切。
那一刻,我忘记了苏轼的古往今来谁不老,忘记了这个导演的名字迈克尔·哈内克,只记得周深、李克勤翻唱的一首歌《天下有情人》。
它是这么唱的:
……爱是一朵六月天 飘下来的雪花 还没结果 已经枯萎
爱是一滴擦不干 烧不完的眼泪 还没凝固 已经成灰
等到情丝吐尽 它才出现那一回
等到红尘残碎 它才让人双宿双飞 有谁懂得个中滋味
文末,祈愿今生你懂,爱要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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