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记林徽因先生
前言: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找寻真相,似乎真相就是事实。但是,如果我们愿意剥开所谓真相的外衣,看到的还会是事实吗?
图片发自网络-映秋院几日前,和一群同事在红河蒙自出差,饭后散步返程的途中,竟偶然邂逅了西南联大蒙自旧址。毕业于云师大的我,和身边的同事谈起中国教育史上,那一段战火与青春碰撞的热血岁月,心中不禁万分感慨。
也因此,和同事杨老师就顺势讨论起了那一段历史中,让人无法不刻骨铭心的奇女子——林徽因先生。我想,用“先生”一词尊称与她,最为恰当不过。
最初知道先生,应该是因为小时候家里长辈看的电视剧《人间四月天》。黄磊、周迅、刘若英,我所能记得起的也只是三位主演青春时的模样。至于情节内容,或许是因为那时年少,未涉世事,难以理解剧中人物交错的感情,以及剧作者想要传递的所谓“爱”与“遗憾”,所以,关于先生,也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子,叫林徽因。
直到后来,偶然知道母校附近的云南大学映秋院是由先生设计完成的,我才对这个能在建筑史上留名的奇女子有了最初的好奇。网页、微博的搜索,成为了我最初了解先生的方式,对她设计出映秋院的倾慕,也随着了解变成敬仰,因为我始终觉得能够和梁思成先生,一起成为人民英雄纪念碑和国徽的主要设计者,她的世界与灵魂里拥有的应该不是江南女子的婉约和内敛,而是超越时空的世界眼光和无边胸襟,以及那无形却又磅礴不息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这份敬仰,在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所谓“真相”并非就是事实,它只不过是事实背后,人们处心积虑想让世人知道的那一面,它或许真实,但绝非客观全貌,它或许完整,但始终添色过浓。
所以,每当看到后世看客站在自己道德观的制高点上,去抨击先生的人品,去质疑先生的才情与贡献时,我想,用同事杨老师的话来评价是最准确的了——可悲。
正如杨老师所说,“在今天这个时代,当评论起她(林徽因先生)时,人们还是根据一些根本不真实的杜撰,去说她‘绿茶’、‘多情’、‘养备胎’,而不从不去重视她在文学、建筑学上那些过人的造诣,不去惊叹她在那个年代超前先锋的眼界与信念,真的是很可悲了。”
是啊,何其可悲!可却又如此写实。
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林徽因、梁思成、金岳霖、徐志摩四位先生的往事,在后人的笔下、口中,成了能被任何人把玩、说上一两句的轶事,却极少有人去探求“真相”背后的人世苍凉。
半个世纪过去后的今天,无论是飞机失事而意外丧生的才子徐志摩,又或是哲学第一人金岳霖先生,亦或是建筑学巨擘梁思成先生,他们都和林徽因先生一起随着时光而流逝在宇宙洪荒,他们都无法亲自下场指正、辩驳所有的误解与不实,只能由得世人各种编排四位先生的故事,似乎是想证明,那个时候,自己就是现场的亲历者、见证者。
直到最近一篇文章的出现,大多数人才意识到,半个多世纪来,他们所误解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大爱、大智与大义的女子,也正是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所谓的“徐志摩先生为了亲临林徽因的演讲现场而飞机失事”、所谓的“金岳霖一城只为一人,一生只爱一人而终身不娶”,所谓的“人间四月天是故去的爱情与徐志摩”,所谓的“林梁金徐”四人错综迷离、欲说还休的情事纠结等等,一系列所谓的真相,不过是有心人编排的一幕幕荒诞剧罢了,自认为的所谓的“真相还原者”,不过是有心人杜撰过程中的一笔一捺。
而被“备胎”、“绿茶白莲花”加诸其身的先生,也终究让世人知道,她在那个时代,是如何优秀与前瞻,她那坦诚率真的赤子之心,终是让世人心里肤浅而又刻薄的邪祟,被映照的丑陋、苍白、可笑,却又无处遁形。
当然,我也无法保证我们所看到这些内容皆是事实。但是,从纪录片《梁思成和林徽因》中所记录还原的曾经,以及我所研习过的先生的诗歌、小说和书信来看,我想,这是最接近先生真实模样的一幅“肖像”了。
说到这儿,我就想起第一次读先生的诗《你是人间四月天》时,我曾经去查找过此诗的背景,看到了很多评价,无一例外地认为这是悼念徐志摩先生的诗,我将信将疑。后来,在朋友的指点下看了先生之子梁从诫先生的《倏忽人间四月天》,从梁从诫先生的回忆中,我才知道原来这首诗是先生在幼子出生后喜悦而作。
尽管如此,对于两个毫无瓜葛的意象主体,我始终心存疑惑。直到后来,与一位老师聊天说起此事,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究竟谁才是林徽因先生的“四月天”。那位老师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了一句,“从诗里,你读出了些什么?”
我说,“喜悦、生命、希望还有爱。”
“这就够了。”是老师最后给我的回答。
也正是这个回答,我才惊觉自己也在步入怪圈,想要逞强成为“证人”,却忘了就算那个时候,先生写下此诗是为了某人某事,但那一定不是她想要传递给我们的,毕竟于先生而言,这只是一首记录内心的诗而已。
如果非要说先生想要通过这首诗赠予后世一些东西,那先生愿意遗留下的,应该是那些如她倾尽一生不断解密的古建筑一样,不论世事变化,白云苍狗,也能够经得起历史淘洗的美好,而非浩渺天地间她那轻微一粟的过往。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与人讨论先生,生怕多说一句,便是亵渎与唐突。
尽管如此,我还是看到了很多人口中的先生,众多描摹中,有一种说辞让我始终郁结难解。他们说先生不会洗衣做饭,不懂茶米油盐,不体贴丈夫亲近子女,实在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每每看到、听到这样的言论,我总想问一句,为什么女子就应如此?为什么女子就合该于厨灶堂下周旋?若说传统如此,那我不禁想再多问一句,这个传统是谁所定下的,是什么时候成为铁律的?
我想,答案无解。
所以,且不论先生是否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俗世七件事,单从先生所留下给后人的诗歌、建筑来评度,这些早已是众人无聊人生中的难得的“人间值得”,更何况,先生之子梁从诫先生曾说过,“母亲不爱做家务事,曾在一封信中抱怨说,这些琐事使她觉得浪费了宝贵的生命,而耽误了本应做的一点对于他人,对于读者更有价值的事情。但实际上,她仍是一位热心的主妇,一个温柔的妈妈……三年的昆明生活……父亲年轻时车祸受伤的后遗症时时发作,脊椎痛得常不能坐立。母亲不得不卷起袖子买菜,做饭,洗衣。”
所以,作为后世之人,我们何苦偿他人所愿,传言造谣,何苦为难自己去轻视先生身上那自在出入尘世的无二灵魂,何苦强迫自己去无视先生与动乱岁月中,和那一批匠人学者一起为我们所遗存的不可复制的经典。
时光荏苒,斯人已逝。先生和那个时代的传奇们,或许从未想过要让我们记住他们。所以,对于他们的所有,我们只需传颂他们灵魂深处的风骨与精神,只需记得兵荒马乱的年岁里,始终清明的人间四月天。
后记:
人生路太长,际遇太匆忙,复杂的世事里,所谓“真相”不必奉如圭臬,至于事实不必挖掘深究,因为“真相”是留给陌生旁观者的。珍惜每一个懂的人,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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