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葱

作者: 梦回_大唐 | 来源:发表于2022-05-28 12:07 被阅读0次

    六十多岁的阿葱在新疆已经待了差不多三十年,依然说着一口夹带着七八成南通方言的普通话。

    阿葱的修理铺在我公司的隔壁。虽然我们都是苏北人,但交集并不多。年龄上的差距,生活理念的不同,生活方式的不一,虽说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像一条不可逾越的沟渠,横在我们面前。

    都说距离产生美,并非如此。

    我曾开玩笑问阿葱,这么大岁数,又浑身的毛病,两个丫头都出嫁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怎么就不能回老家,钓钓鱼,打打牌,安享晚年?

    阿葱有严重的腰间盘突出,他缓缓起身,抬起满是油污的手,挠挠像刺猬炸了毛一般的头发,说道:

    “我不干,老了不能找丫头拿钱。自己有自己好。”

    说得有道理,叫人无法驳斥。

    可是,我听他老婆阿美说过,他们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上海某地买了一套门面房,先不说市值多少,单是每年的租金就有十几万。

    按理,他们两口子存款也不少,又有农村养老保险,新农合医保,完全可以退休回家。可咋就像个榆木疙瘩,一点也不开窍?着实让人费解。

    看来,如果要像超市里的货物一样给阿葱贴上标签,符合他的只有三个字“守财奴”!

    我不喜欢守财奴,只会在心里上产生一段小小的距离。正真不可逾越的距离,来自生理上。

    阿葱从不修边幅,整个人乱糟糟的一团,随便往街头一放,活脱脱流浪汉一个。

    阿葱喜欢把他的修理摊摆在门口,甚至会占到我这边。每天,不管哪个时段,耳边总能响起电锤“叮叮咣咣”敲击石头或是铁锤敲打电机外壳的声音。

    阿葱有个最大的癖好,就是随口吐完痰,再擤擤鼻涕,而且每次都会弄出大大的动静,大概为了是引人注目。

    我因而产生了幻觉,总觉得有一只非常讨厌的绿头苍蝇,在我的面前“嗡嗡”地飞来飞去,却还驱赶不了。

    这些,起码还能忍耐,最怕的是阿葱拿着他那昂贵的品牌手机,过来说,帮忙下载个APP,或者登陆微信什么的。

    进门的是客,又不好拒绝。

    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拿张湿巾仔细地擦擦,直到干净为止。

    “你这手机,内存不足,早该换新的了。”每次,我都要说一堆废话。

    “当初丫头买这苹果,花不少钱,咋就这么卡呢?再等等,看看他们有不用的 ,我再换。”

    阿葱挨着我,一股久不洗澡特有的馊味和着油污味充斥着我的鼻翼,我使劲憋着涌动的喉管,甚至要摒住呼吸,才略微舒服一些。

    昨天,阿葱没开门,总算清净了一天。原以为被居家隔离了,问了他亲家才得知,前晚他下班走时,扛着从垃圾桶边捡来的两个拖把,因扭着头看旁边同行的大白腿,过于专注,不小心撞到了电线杆子上!在家养着呢!

    阿葱,好好歇着吧,难得的机会。

    没有苍蝇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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