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了
拉开窗帘外面是浓稠的黑暗，沙沙的落叶被风吹出好远。入冬黎明来的更吃了。
孩子们还在熟睡，躲在被子里的小脸，打着均匀的鼾声，默默的看了好久，时间过得真快，妈妈记忆里那个顽皮的小男孩已蜕变出少年的模样。再睡会孩子，掖好被角，披上衣服，开火，熬上一锅热乎乎的米粥，听米粒在沸水中翻滚，炸腰。玻璃窗上蒙上一层水雾。
记得小时候，最爱大风雪的日子，躲在房间里，妈妈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冬天寒冷，妈妈总爱煲各种汤，有时老鸭、母鸡、排骨、鲫鱼，想想鼻息间还有那浓浓的味道。那时窗户上总是厚厚的水雾，用手指轻轻的擦出一小块，像望远镜看外面沸沸扬扬的大雪，几只落魄的鸟儿在树枝间寻食，哥哥有时顽皮的扫出一片空地，用一根小木棍支起竹筐，下面撒上一把小米，远远的拉着木棍上的绳子，只等麻雀入食，快速的一拉，就卡住了。抓到鸟儿的哥哥神气极了，我想看看都要不行，哥哥气我总看着小鸟可怜，偷偷给放掉。哥哥不理我，就在窗上画画，一片带着水雾的玻璃，可以玩很久。
直到妈妈端出碗筷，我和哥哥闻着香味，挣着挤在妈妈旁边。刚煮好的老鸡，妈妈慢条斯理的撕掉鸡腿，不偏心，一人一个，小嘴巴解馋的快朵。哥哥常常吃完了要各种哄骗我手里的鸡腿，我才不给呢！即使吃不下，也不放。哥哥得不成就讥笑：“人前吃人后”，小时候挑食瘦弱的我，常被邻居们说：“这妮吃龙肉也不胖”，吃饭是费劲的，能解决掉一个鸡腿，也是难为的硬塞。还要告诉哥哥：“好吃就是不给你吃。”
小时候我俩是打假的，哥哥比我大四岁，常常我想要的东西，哥哥要让着給，不给嘴巴一撇，扯着嗓子就哭，爸爸妈妈不问青红皂白挨骂的总是他。
一次我和哥哥饭桌上争一块肉，哥哥筷子紧紧按着，我的筷子就是扯不动。霸道的我，扔下筷子大声喊这爸爸就哭，爸爸骂哥哥：“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让着妹妹，”哥哥委屈，就是不让。犯起倔来给爸爸顶嘴，陈年的委屈巴拉巴拉的要算账。爸爸一气之下，一脚把哥哥踢出好远。妈妈心疼哥哥，抱起来给爸爸狠狠的吵了一架。那时才知道自己的任性闯了大祸。哭嚎的更厉害。
长大了，越来越懂事，哥哥总是护着我，每天陪我上学，下雨路上泥泞，哥哥背着，不让我的小黄胶鞋踩一丁点泥。我有好吃的，偷偷的留出来。哥哥上初中了，要去另一个学校，要自己上下学，爸妈给吃早餐的钱，不舍得吃，一毛毛攒起来哥哥。
那时哥哥渐进青春期，任性和爸爸的碰撞更多了。一次逃课爸爸抓住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临睡，哥哥趴在我的床边，说要去外面闯荡，我哭着不让他走。他说：“他要出去闯闯，他将来是了不起的人。”古惑仔的时代，让他身上充满了叛逆与英气。我偷偷的从枕头里拿出爸妈给的压岁钱，给哥哥带上。第二天一早哥哥果然不见了。可那卷压岁钱还在我的枕头边。
那天大雪下的很厚，爸爸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到处找。找遍了邻居和四周，都不见。爸爸头发上顶着冰花，推着那辆跟着他很多年的自行车，在街上一路打听，最终在火车站找到了哥哥。
父亲那一天老了很多。再也打不动哥哥了。后来哥哥逃课、打假似乎成了家茶便饭，总有人来家里告状，每次我总站在旁边偷听，怕他们打哥哥，怕他吃亏。
再后来哥哥被爸爸送往部队，那一天哥哥从武装部回来，换好了衣服，胸前系着大红花，我盯着看了很久，摸了摸很荣誉又神气的军装。全家送到门口，妈妈摸着眼泪，刚强的哥哥也眼圈透红，这一走就是一年，在回来探家，哥哥像变一个人，勤奋，干练，家里家外洗扫擦，还用军津给我买了礼物。穿上军装的他，特帅，我也要穿，磨叽爸爸好多年，想要走个女兵实在太难了。
“叮铃铃”闹铃响了，这一对姐弟要起床了。他俩也打架，弟弟似乎心里更柔软些，让着姐姐的时候多，像哥哥当年让着我。
透过充满水雾的玻璃，天亮出了几道曙光，娃娃们穿好衣服，满屋飘出淡淡的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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