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黄毛衣

昨日晨读温州籍女作家琦君的作品《水是故乡甜》，颇贴合我心。无论是她的表达技巧，还是语言，尤其是内容，引发我无数联想。晚上睡前读她的《毛衣》又有很多联想。

记得我曾有一件柠檬黄的鲜亮黄毛衣，厚而保暖，是妈妈用上好的毛线手织的。抚摸它的内外面，一样的柔柔软软，像初生小黄鸭身上的绒毛，带给人冬日阳光的温暖，又有春日新生的美好感。我很喜欢这件毛衣，寒冷的冬天尚在赶来的路上，我便要拿出来，瞅瞅哪天稍微有点寒意，就要穿上它去上学。坐在教室中，心中有暖意，也预想这一片柠檬黄能给教室中每位同学的眼睛送去一片生机活力。可怕的是，每当我穿柠檬黄，美丽的化学老师上课便会点我的名字回答问题或上台板演，这个偏好令我惊恐异常。化学像一面铜墙铁壁，是我最无法穿越的障碍。每次穿柠檬黄，心中的喜悦与惊恐仿佛海浪，一下一下拍打岩石，水花带来清凉，巨大的拍打声令人心惊肉跳。

有一次化学课上，化学老师讲完化学方程式的配平，准备叫同学上台板演，她迟疑了下，在考虑叫谁。上节课的内容我没有认真巩固，她刚刚讲解的，我更是一头雾水。心“砰砰砰”跳得厉害，我趴在桌上，尽量掩蔽自己的存在，但鲜嫩的柠檬黄实在太显眼，迅速引点名困难的化学老师的注意，她立刻喊了我名字。脑袋轰地一声，我缓缓站起，挤过同桌椅子后面窄窄的空间，到了过道中。众目睽睽中，显眼的柠檬黄上了台，同学们大概在欣赏赞叹我的毛衣吧，下一刻他们就会吃惊于黑板上的运算错误百出，惊叹于我竟然一点都不会。那一刻，多么渴望自己拥有《灰姑娘》中的咒语，念一下就让柠檬黄瞬间消失，它无限放大了我的错误。

后来每当化学老师有课，我再也不穿那件柠檬黄。再后来，毛衣的样式越发洋气，薄而暖和，柠檬黄毛衣被放在家里衣柜的角落。我也因为高三学业压力大，淡了表现的心情，更愿意消失在人海中，默默努力默默体验成长。偶尔穿鲜亮颜色的衣服，已少有当初穿柠檬黄毛衣的雀跃与期待，也不再惧怕老师提问。文理分科后，政治历史地理问题我都会，老师点名喜好已不能左右我的穿衣选择。柠檬黄就此消失在我鲜活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