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失眠的时候,你才发现寂静的夜是清醒的。
远处疾行的夜车醒着;窗外一轮明月和几颗星星醒着;晃动的树影和朦胧的花香醒着;草丛里吱吱的虫声醒着。
在那一片忽远忽近,忽明忽暗的虫鸣中,一定有蟋蟀的声音。
诗经云: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蟋蟀是昆虫界的音乐家。
我却不知道有没有蝼蛄的叫声。我也不清楚蝼蛄是哑巴还是有一个嘹亮的金嗓子。
但我小时候经常捉它。
尤其闷热的夏夜,惨白的水银灯下,一会儿飞来一只,又一只,应着“飞蛾扑火”的成语。满地爬着,或半飞着。
我们拿着一个空饮料瓶,轻轻地一扑,抓住一只,往瓶里一丢。一会儿就捉了大半瓶。
有时候我们卖给收中药材的胖子老王。
有时候我们用它喂大公鸡。
阿亮家的一只芦花鸡撑多了,第二天死了。阿亮说,是蝼蛄钻破了鸡嗉子。不知真假。
我曾经在菜园地里拔起过一棵莴苣,意外地发现了根部的土壤里,藏着一只蝼蛄。
我终于找到了它的家。
以前我误认为它栖息在密密的树叶间。
那只蝼蛄估计正在酣睡,忽然见到光亮,揉着惺松的眼睛发蒙,被我一下子俘获。
有一年初秋的月夜,爸爸散步回来,路过菜园,发现篱笆旁卧着一只刺猬。
爸爸把它带回来,送给了我。
我将它养在一个大红塑料桶里,喂它青菜,水果,蛋糕,它都不吃。
记得童话故事里,小刺猬身上,扎着一身红果果,好像是枣子,可它也不吃红枣。
问它要吃什么,它又不会说话。
恰好前一晚我捉了半瓶蝼蛄,倒出来一只给它,它啊呜一口吞了。
哦霍,原来你是肉食动物,喜欢吃蝼蛄啊。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隔壁的三奶奶见了,要买我的刺猬,说是可以治疗她的老胃病。
我妈说:哎呀,什么值钱东西嘛!本来就是捡到的。
说着白送给了三奶。
我的小刺猬用命拯救了三奶奶的胃。
不知道她吃肉的时候,喝汤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小刺猬清亮的黑眼睛。
今晚又是一片虫鸣。
只有失眠的夜晚,你才会发现,至少一半的世界,在醒着。
春宵的虫声稚嫩而欢快,夏天它们邀请青蛙一起合唱,秋天它们唱得苍老而沙哑,透着无尽的沧桑,似乎也在感慨“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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