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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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日一个清早，我追猎一只兔子，不小心差点越过了边界。兔子的足迹招引我，一路撒下了梅花图案，我像踏雪寻梅的游客，欣欣然循着花香迤逦追去。其实这里哪有花香，沼泽地弥漫着朦胧雾瘴，时而团聚忽然飘散。兔子在灌木和荒草中迂回穿梭，他熟谙此处地形，行踪因此飘忽不定。我瞪大眼睛搜寻，转来转去，跌跌撞撞，忽然醒悟自己已经深陷险地。我是优秀的猎人后代，始终牢记父亲嘱过的各式陷阱。我忧虑久远前的猎人团队是否就在此处覆灭，担心已经接近边境重地，雾色苍茫的清晨会被睡眼惺忪的猎手失手射杀。我不由得脚步迟疑，兔子踪迹却突然在眼前变得清晰，梅花型蹄印飘着漉漉水汽。他放慢了脚步，在幻象纷呈的奇景里左右漂移。前面草木稀疏，像是绝妙的机会，我始终紧握猎枪，尽管看起来步履犹疑，可是好猎手在睡梦中也会射出追命子弹。我也没有耐心继续这场危机四伏的游戏。这会儿太阳在万米高空冉冉升起，金辉缓缓驱散烟霾唤醒了万物。兔子越过了谷底开始翻越高地，我也准备结束这场持久的追猎。断定他进入了注定的结局，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莫名忧伤。翻过那座罂粟花开的山坡，我们其实都别无选择。但他似乎并不关心我的悲悯，奋力跳跶着攀登草坂，我双手握枪紧紧追随，我们相隔越来越近，我的手指敏锐而坚定...太阳的万道金光洒满草坡，世间万物突然焕发一新，我彷佛来到了一个崭新世界...我陡然垂下枪管，蓦然间醒悟，其实我们有同样的命运，同样的机智；我们并没有一追一逃，其实都在奔赴前程...或者说我并没有追杀一只兔子，兔子并没有仓皇逃窜，我和兔子演绎了一场冬日清早的嬉戏。又或者说他引导了我，引导我奔向了罂粟花岗后面那朝霞漫天，田畴交错，鸡犬相闻的美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