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月牙泉

第一读到乔叶的文章是在《大河报》的专栏里，直觉就是这个女人太会写文章了，看不到技巧，看不到惺惺作态，也没有太多的装腔作势，但是读起来就是舒服，能产生共鸣，保持同一维度的思考和反思。

于是毫不犹豫的买了《月牙泉》，以为是长篇小说，读完后才发现仅仅1.5W字的中篇，但是不长的篇幅里交代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我”，人前的妩媚干练，风情万种，人后的压抑迷茫，空洞漂浮，在爱情，亲情、一夜情中滋生的悲喜人生和细碎极致的体验。

月牙泉，顾名思义是一弯清泉，来自于敦煌，乔叶把她想象成一只无辜的眼晴，汪在那里，让人心疼，又有着稍纵即逝的美丽和清纯，有点像优质的婚外恋。

假装相爱，假装有情，假装亢奋，假装对生活高潮。字里行间里，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惆怅，对于尘世的苟合，对于现实的入乡随俗。因为太懂得如何取悦，太懂得如何得到，如何表达，如何用个体优势获得上层建筑的青睐。

文中的“我”有一个固定的情人或者说床伴，美酒协会的参会者肖，一年一度的酒会后便是二人耳鬓厮磨的春宵良缘，或者说偷情。两个平时毫无联络，肖只有参会前一个月和会后一个月联络“我”，前一个月是联络感情，为上床做的热身动作，后一个月是床下维系，以证明没有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无情。而后两两相散，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本来就无任何交集，这是两个成年人的床笫无约定规则，好聚好散，互不纠缠。

通篇文章只有两个主角：“我”和姐姐。我们曾经相似的脸庞，相似的血液，相似的人生，只因为选择和际遇的不同。姐姐留在了农村，生儿育女，辛苦劳作。姐姐不修边幅，能吃能睡，节俭淳朴。“我”考上了大学，整容、瘦身、装扮成各路女神和御姐，在人际圈游刃有余，适宜得体。仿佛“我”获得了成功，人生赢家，可是初心不见，在灯红酒绿里，莺莺燕燕中迷失了本真。

文中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和怒吼，却始终有着挥之不去的压抑和淡淡的忧伤。“我”真的成功了吗？即使优雅，即使精致、即使得体，即使可以处理各种危机事件和不动声色整理各种情绪，随意消费有利的情欲，就意味着真正的快乐和成就感吗？

作者用朴素的对话和细致的心理描写，展现了一个女人从山村到城市的成长之路，其中有沉重的付出，有华丽的跌倒，有历练后的娇俏，也有迷失的自我厌倦和嫌弃。可是生活模式还在继续，只有将一腔热血和感触感慨寄托于月牙泉的圣洁和干净。想起的时候心是宁静的，是妥帖和温纯的，那是心中残存的安静和不可说的秘密与时光。

外界的种种繁华都让“我”恍惚，只有在一无是处，穿着邋遢，吃相粗鲁，性格粗放的姐姐面前，才能找到小时候那种安稳和安全感，也只有亲人相处的片刻，才能获得心的释放和毫无保留。

“我”拒绝跟姐姐联络，不是因为疏离，恰恰是因为深爱，因为在真实、淳朴、初心依旧姐姐面前，“我”无地自容，所以逃离可以保持外表一切美好的状态，金玉其外，繁花似锦，顺风顺水，一切都欣欣然的美好模样。

逃离和拒绝，是逃避自己的本能抉择。美好和混沌都是尘世间无可回避的事实，至于如何秉持初心，如何在灯红酒绿中依然守着本真，千万个人有千万种答案。所谓对错和取舍之后的感触，只有当事人最懂得。

美丽的月牙湖，美好的新世界，自古以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想要什么，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