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油然而生的悲凉,怕是难以再消散了。
我一直不愿去逼迫静姐做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的事,无论是半年前家人想让我欺骗静姐去精神病院,还是如今附和家人想让静姐去相亲,我宁愿保持沉默,也不愿站在违背静姐的另一方。
尽管如今的静姐已经感受不到我对她默默的支持了,我也不得不承认,静姐再也不是当年的静姐,心中渴望她恢复过来的期盼,也在今日渐渐消失殆尽。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静姐今日相亲的过程是怎样的,不知道对方长相和人品如何,也不知道最终双方是否会有结果,我只知道,以要把她再次送入精神病院来胁迫静姐去相亲的家人们本身就违背了作为亲人的道义,降低门槛亲自上门拜访对方的行为也实在令人愤恨,怎能因为静姐不正常就自觉低人一等而言听计从呢?我明白他们大人是担忧静姐错过这次机会,错过趁着年轻结婚生子的机会,错过把静姐这个沉重的包袱丢给别人的机会。只要能把她推出去,她的尊严可以被放弃。
这个世界上,同情可怜静姐的人很多,可理解静姐的人却一如既往地没有。所以静姐今天下午才会选择了逃跑,听着被逮回来的静姐一直恳切地请求大人们不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她会好好听话时,大人全都一齐凶狠地责备她,我很难过很难过,替她流下悲伤的眼泪。
这是静姐无法逃离的命运,无论是去精神病院,还是相亲结婚。大人们总以一切都是为她好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借口去逼迫她,苦了自己,又害了自己的女儿。
脑海中又想起白日自己搀扶着静姐慢慢行走的画面,那种感觉,就像是搀扶着一个八十岁的行动不便的老人。她很容易摔倒,脚无论走在石子上或是泥巴里的绿草上都抬不起腿来,只能摩擦着向前行进。重心不稳,如果没有人扶着,便非常容易磕倒。我扶着她的胳膊,感受着她身体尤其是手臂的颤抖,所有的叹息与悲凉都只能隐藏在心底。
我怀念曾经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女孩,怀念那个曾经脚步轻快自在的女孩,怀念那个口齿伶俐爱哈哈大笑的女孩,怀念那个朋友一大堆的女孩,怀念那个思想特立独行的女孩。
然而如今,上帝跟她开的玩笑实在过了分,我始终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静姐自己想不开,不是她没有坚强的心,也不是所谓的药物反应,而是这背后一直试图操控她思想与言行的亲人。
我也明白父母为了她已经付出了太多金钱和精力,却唯独给予太少的宽容与理解。
我回忆起一年多前静姐思想还算正常的时候,她当时对于自己所遭受的这些苦难其实是抱着乐观态度的。我也跟她一样坚信,只要她坚持下去,那么她所受的苦难终有一天都会变成一笔巨大的财富。如今事实证明,她失败了,被命运打败了,所有的苦难变成最沉重的负担,压的静姐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我一直思考,为何上帝不赐予我拯救她的勇气?为何我总是选择沉默地去做一个观察命运的人?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朵可以盛开的花朵日渐枯萎,却没有办法改变它最终的命运。我感觉自己处于的是阴阳交界,若阳为光明阴为黑暗,那么命运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安排用来让我观察他们命运的人,真实目的还是让我自己通过观察去选择光明与黑暗,选择自己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在这所有的时间里,我扮演的一直是一个保持缄默的人。不由得想到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里说的一句话,“我选择沉默的主要原因之一,从话语中,你很少能学到人性,从沉默中却能。假如还想学得更多,那就要继续一声不吭。”
如果这就是沉默的好处,那么我对他人的命运袖手旁观是否会自食恶果?我很想知道,沉默反弹的威力到底是更加沉默,还是毅然采取不沉默的方式去更好地反抗命运?
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能等待时间去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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