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碎尸案
周光友
（二十四）
躲在床上，我大睁着眼，无法入睡。我现在很冷静，很清醒，也很后悔：下午一时冲动，欠下十万高利货。怎样才能把这麻烦解决掉？我头都想痛了，也没想出好办法。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快放寒假了，杜梅很忙。第二天，我还未起床，她就上班去了。紫涵也上学去了，家里只剩我一人。我赶紧起床，四处翻找：床头、衣柜、写字台、书柜、壁柜……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一无所获。我仍不死心。我继续寻找，找遍每一个咔咔角角。突然，我灵光一闪，拉开床垫，床板，哈哈，下面真有东西。我很高兴，抱出来一看，有点儿泄气，原来是保险柜。我不死心，试遍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密码，铁将军依然把门守得严严实实的。我无计可施。正在这时，电话铃响起。我一看，是胖大嫂的，钱还没着落，我不接。胖大嫂不放弃，一直打。我想：不接电话，胖大嫂会找上门来，会露陷儿。杜梅知道了可不得了。我得想办法稳住胖大嫂，不让她上门闹，留出时间想办法。
电话再次响起，我接起来：“你不接电话，什么意思？”胖大嫂在电话里质问。
“哎呀！刚才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你看嘛，我一早就出门去收债来还你，对得起你噻。你别慌，反正你利息照算起走，我一收到钱，马上就跟你送来。你别催了哈！” 放下电话，我寻思：拖也不是办法呀，始终要把问题解决掉才行，况且每天四千元的利息也负担不起呀！
我细细思量：怎样才能凑到十万块钱？把该借的，能借的，一 一罗列了一遍。最后都否定了，为凑承包费，该借的都借了，能借的都借了。关键都还没还，不可能再借得到。有两个工地欠我们二十多万，如果能收回来，倒能解我燃眉之急，哪怕收到一部分也是好的。于是，我决定去收债。
第一家，已停工，人去楼空。老板是外地人，打老板电话，关机。
第二家，办公室坐满了人，全是要债的。我等了半天，一无所获。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胖大嫂催债的电话每天一直打，我一直推说在外地收债，拖了整整一周。她越来越不相信，越来越不耐烦。我也烦，索性关掉手机。
我关机的第二天，紫涵回来对我说：“爸爸，今天放学，有个胖女人，一直跟着我，一直跟到小区。我很害怕。”
我说：“别怕。可能是附近小区的，碰巧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这是胖大嫂联系不上我，向我发出警告。我不得不开机。刚开机不久，胖大嫂的电话就打来了。
“李兵，你把电话关起干啥子？要耍花招所？你要这样的话，别怪我不给面子哈！”胖大嫂在电话里生气地吵道。
我说：“你误会了。我昨天全天都在外陪着债主东奔西跑追债，他说追到债首先还我。我手机的确是没电了。半夜才回家。”
“追到没有嘛？我来拿钱。”
“还没追到。你再等等！你理解一下，现在接近年关，工地也很恼伙，民工工资不能欠，银行又不放贷，各方催债的又多，再加上今年经济危机，收债确实很困难。你慌啥子嘛？反正利息是算起的。我收到钱马上就给你送来。”
“我不管那些！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拿不到钱，我就上你家门，拿到钱再走。”
“好嘛！三天！”
三天！就三天！我想了该想的法，找了能找的人，可这十多万的债依然无着落。过一天，利息就增加四千，到现在，时间已过了十多天，又增加了几万的利息。我无限焦虑，吃不好，睡不好。
三天转瞬即逝，胖大嫂打来电话，说：“今天我来必须要拿到钱，拿不到钱，我就住到你家不走了。”
没办法，我只得说：“你来吧。”
“我到哪儿找你？”
我想：幼儿园已经放假，清静，方便说事儿。
于是对她说：“到我老婆幼儿园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接近四点，胖大嫂来到幼儿园。我把她领到办公室。
“你老婆呢？”
“取钱去了。一会儿就到。”
我给胖大嫂倒杯水，然后对她说：“大嫂！给你商量点儿事。”
“你说。”
“大嫂！我帐没收到。手头确实比较困难。本和息一并还比较困难。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把息免掉，我尽可能把本还给你。你看行不行？”
“不可能！我一大家人就靠这个吃饭。这个不收息，那个不收息，我一家喝西北风呀？况且会所还要收我们的钱。我不可能倒贴钱。”
“那少收点儿利息吧。”
“不可能！一分都不能少！”
“那我还不起！”
“你还不起算啦！我去找你老婆。”
“我老婆说了，最多只还本。”
“我操你妈！一分钱都不能少！如果你老婆敢不拿钱。那我就交给会所专门负责收债的来收。他们可没我好说话。他们办法多，手段多。”
我一听她说要找专门收债的来收，内心一颤，毛孔收缩，后脊发凉，恐惧感顿时袭遍全身，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手段有多残忍。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在我脑海中浮现：
“王中王”鞋庄老板王中渝，八.五年开始做鞋子零售，辛辛苦苦二十多年，积攒下几百万家业，买了房子、门面、车子。三年前染上赌博，沉迷其中，赌红了眼，不但输光了所有积蓄，卖了门面和车子，最后还欠下一百多万高利贷。无力还贷，东躲西藏。一帮催帐的马仔先是不停打电话，王中渝关机，他们就不停的骚扰和威胁王中渝的妻儿，逼王中渝现身。他们白天黑夜不间断的在王中渝家楼下和王中渝可能出现的地方守候，到处安插眼线，打听王中渝的下落。最后王中渝被他们抓住，抓到乡下一座无人居住的农舍里，一顿毒打，饿两天。强迫王中渝给家人打电话，叫家人拿钱赎人。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再也拿不出钱，况且家人早就痛恨王中渝赌博，一口回绝了。后来，人们在路边发现满身血迹，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王中渝，将他送到医院……王中渝双腿膝盖粉碎牲损伤，从此在轮椅上生活……
想到这些，我不寒而栗。
这时，胖大嫂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急冲冲地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说：“如果收不到钱。你女儿可得给我小心点儿！谨防着轮J”
我听她说要去找我老婆，收不到钱还要找人轮J我女儿。女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呀！我又气又恨，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血往上冲，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老子拼啦！随手抓起凳子，几步追上前，对着她后脑，拼命砸下去，她应声倒地。我简直疯了，对准她的头，继续砸，继续砸，一下、二下、三下……
血溅到我脸上，身上，我瘫坐在地上……
良久，我恢复了一点儿理智，我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她，没气了，死了。她死了！恐惧感瞬间包围了我。我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手脚冰凉，后脊发麻……
我坐在地上，用手死劲抓自己的头发。我恐惧，窒息式的恐惧。我不知该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
（二十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变暗，我逐渐恢复了理智。我得离开，否则，餐厅忙起来就会四处找我。我将胖大嫂的尸体背到厕所，放进格子间里，把门关上。然后把脸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把办公室的血迹拖干净。回到餐厅。
厨师正在把鸡宰成鸡丁儿，我一激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胖大嫂的尸体也宰了，再扔到长江里，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也许能……
上班我心神不灵，汤打倒、碗摔碎、手被烫……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故意磨蹭。等大家都走以后，我到厨房拿上砍刀、锤子、围裙等，到储物间找了六、七根口袋，然后去幼儿园。
进幼儿园后，我把大门关锁好。把胖大嫂的尸体从厕所格子间拖出来，放在地上。戴上围裙，首先砍下她的头，又把头砍成前后两半，装进一个口袋。再从肩关节处砍下两条胳膊，从髋关节处卸下两条腿。把胳膊和腿再分别砍成三截，装入另一口袋。现在我对胖大嫂，除了恨，还是恨。恨她逼迫我，威胁我。我现在就把她当成一头死猪，完全没有了恐惧。我划开她的肚腹，取出脏器又装一袋。从胸腔和脊柱处砍开，将躯干分成两大块，各装一袋。装袋打包完毕，冲洗了一下地面，把工具洗净藏好，把身上清洗干净，取下围裙遮在口袋上，然后回家。
杜梅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大睁着眼睛，躺着，躺着……四周漆黑，夜很寂静，耳边只有杜梅均匀而轻微的鼾声。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我从一个农村娃，靠勤奋学习，跃出龙门，曾经也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青年，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呢？我能怨谁怪谁呢？父母和孩子今后又怎么办呢？不知不觉中，泪已滑落……
夜，无尽的夜，漫长的夜，我感觉已经躺了很久、很久，晃如隔世……我想上厕所，轻轻起床，客厅里时钟已指向三点半。这时间最好，都睡了，即使赶早的，也还没起床。我在客厅找到杜梅的车钥匙，又蹑手蹑脚潜回卧室，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拿起就走。将车开入幼儿园，在每一个装尸块的口袋里，再装入两块砖，然后一袋一袋装上车。锁好幼儿园大门，开车出城。
开到哪儿呢？我大脑飞速搜索！长江大桥！对！长江大桥北桥头。我分四次，四个不同的点，将口袋抛入江中。心里压着的石头仿佛一下被掀开了一样，顿时轻松了许多。我拿出手机一看，4：40，才发现手机不是我的，是杜梅的，黑暗中把手机拿错了。
清理干净车子，我回到卧室，杜梅仍在鼾睡。我轻轻上床睡下。
我醒来已是八点，杜梅叫我去买菜，我趁机又把车开到洗车场洗了一次。把菜拿回家，马上去幼儿园，把厕所用清洁剂彻底清洗一遍，地上、墙上、隔断上，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留下血迹的地方。再用消毒液彻底消毒。
照样在餐厅上班，空闲时看看法律、侦探方面的书。心里抱着侥幸，希望能逃过这一劫……
“唉！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这么快就被你们抓到了。其实，我没想杀她。真的没想杀她！是她把我逼急了！是她说要找人轮J我女儿。”李兵对王副局长说。
王副局长一拍桌子，两道目光像两支利箭直射李兵：“你纵有万千理由，你也无权剥夺他人性命。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逆我者亡，那社会岂不乱套？法律岂能容忍？人民警察也绝不答应！况且，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赌博、嫖娼、杀人。手段残忍，情节恶劣。弄得江州人心惶惶，社会影响极坏！你罪不可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我罪不可赦。但，如果你们只抓我，开赌场的，放高利贷的，你们不抓。我不服！好多家庭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们不除，还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张兵，王兵，胡兵出现！”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跟你同一时刻被抓，一个也没跑掉！凡是社会恶瘤，垃圾，我们坚决铲除，绝不放过！否则，对不起我们头上的国徽！我们一定会给百姓创造一个公平正义、和平安宁的社会环境，让人民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你，去接受法律的庄严审判吧！”
“好！我认栽。我输得口服心服！”
“带下去！”王副局长大喊一声。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擒着李兵的左右臂膀，慢慢向前走去。李兵低着头，佝偻着身子，是那么的猥琐和渺小。他渐渐远去，最后消失……
雨后天晴，天空无比的明朗和干净。鸟儿在空中自由飞翔，人们呼吸着干净、清新的空气，在广场上自由徜徉……
已完！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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