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西南天府城外的锦江边上,有一个小村庄,村里有一户孤儿寡母的人家,母亲有夜盲症,太阳一落山便什么也看不清。儿子陈光已经十六,早先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便去县城一家药铺做了学徒。
以身许情桃花妖其实母亲原来没有夜盲症,家里原来也没有这么穷,虽然不算殷实,但也过得去,供陈光上个私塾什么的还是不成问题。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六年前村里来了官兵,强行征粮纳税,不按要求来的,就直接把家给抄了。那架势,比土匪袍哥可厉害多了。
陈光家里也不能幸免,父亲是个直性子,因为要给老婆孩子留点口粮,跟官兵争执了几句,硬是被活活打死了。陈光清楚地记得,父亲被打的满嘴吐血,把他抱着的那一袋大米都染红了。母亲上去拦官兵,结果被一个带着瓜皮帽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人给拖到床上扒光了衣服。陈光跑过去拉扯那个瓜皮帽,被他一脚踢到了地上,头撞在桌腿上晕了过去。
给父亲办完后事,母亲连着哭了一个月,一到晚上就抱着他哭,整夜整夜地哭,最后把自己哭成了半瞎。后来母亲找了个给大户人家浣洗衣服的活路,挣的钱刚好够母子两个吃食。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陈光变得不爱说话了,每天就拿着父亲生前给他做的木头宝刀玩耍,有时候也帮着母亲洗衣服、晾衣服。
十一岁那年,母亲托人帮他找了个学徒工,去县城的一家药铺学抓药。陈光学的很快,不到一个月便能把所有的药都认清了。做学徒很辛苦,但他小小年纪便有一股韧劲,不用交代便能把药铺里的活干的利利索索,师傅师娘很喜欢他。
陈光每个月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回家,把挣到的工钱拿给母亲,吃几块母亲亲手做的锅盔,再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母亲把陈光带回来的钱都藏了起来,留着将来给他娶媳妇。
转眼就是五年,有一天陈光干完了药铺的活儿,跟师傅师娘打了个招呼便往家走,县城离家不算远,只有十里路,隔着一条锦江,走路半天就能到。
陈光提着给母亲买的点心往家走,路过锦江拱桥的时候发现河道下面聚集了很多人,陈光打小便喜欢热闹,反正天还早,就顺着河堤爬下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原来这群人在疏通河道的时候发现了一棵横在河道里的老桃树,这棵桃树足有三丈长,只有枝干没有叶子。几十个壮汉前拉后推硬是拖不动。有人说把它锯开,分成段拖走,有人说不能锯,这肯定是个老树精,锯开了要遭报应的。
正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陈光发现老桃树的根茎处有一个长了几片叶子的小嫩枝,上面还有一粒很小的花骨朵,他好奇地上去把嫩枝折了下来。
以身许情桃花妖说来也怪,陈光刚把小嫩枝折下来,老桃树一下子被拖动了,几十个壮汉一鼓作气把老桃树拖到了岸上。后来怎么处理的,陈光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拿着桃树枝回了家,他要给母亲看看,这大冬天的,河道里的枯树上怎么会有一个要开花的桃树枝。
到家后他把带回来的点心和工钱交给母亲后,又把桃树枝也给了母亲,顺便说了路上的见闻。母亲最喜欢桃树和桃花了,拿着那个桃树枝爱不释手,让陈光找了个罐子,装上土,把桃枝插了进去,又让陈光给它浇了水。
每个月陈光回家都是母亲最开心的日子,她给陈光做了他最爱吃的肉沫锅盔,母子两个喝着开水,吃着锅盔,聊的很开心。浑然没注意那个桃枝上的花苞动了一下。
等到晚上,陈光在母亲的房间陪着她说话,一直说到母亲睡着了,他起身看了看罐子里的那个桃枝,“咦,下午才浇的水,怎么就干了?”陈光一边想着,又去院子里端了一盆水给它浇了下去。等到他关上房门走后,刚浇过水的桃枝轻轻颤了一下,花苞忽地一下开了起来。
陈光回到自己屋里躺下后,两个手垫在头下面,睁眼看着屋顶,自言自语道:“娘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得赶紧挣钱,去天府城找最好的大夫,把她的眼睛治好。”
“其实你不用找大夫的,我就能治好。”一个很甜的女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房间,把陈光给吓了一跳。顺着声音一看,一个身穿粉色纱裙的女孩正现在窗沿处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被烛火一照,本就粉嫩的小脸越发显得娇艳照人。
陈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一时竟看的呆了。见他这个呆样,女孩噗嗤一笑,款款来到他的窗前,对他说道:“别看了,再看可就拔不出来了。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陈光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指着她,平时很利索的嘴说话却结巴起来:“你是……你从……”
女孩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大方地坐到了他的床沿上,对他说道:“我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桃花啊,你可以叫我小桃。”
“你怎么……”陈光的话还是说不利索,不是因为怕,而是惊讶里带着惊喜,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从来没有单独跟这么漂亮的姑娘单独待过,何况还是晚上,还是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
小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呵呵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被那些壮汉拖到哪里去呢,现在已经被烧成灰了也说不定,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找你就是帮你解决烦恼的。”
听到这里,陈光终于能把话说利索了:“原来你就是锦江里那棵老桃树啊。”
小桃在他腿上使劲拍了一下,略显生气地说道:“什么老桃树老桃树的,都说了要叫我小桃。我本是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的一颗仙桃,后来被小童不小心丢到了凡间,我落到地上便生根发了芽,因为带着仙气,所以长得特别快,一个老道士非说我是妖,带人把我砍了丢到了锦江河里,我在河里待了上百年,要不是有一丝仙气附体,本体早就腐烂了。还好遇到了你,把带着我灵体的桃枝折了回来。”
一番话把陈光说的恍然大悟,他这是捡到宝了啊,自小他就听母亲说过天上有神仙,还有仙女,他们那里没有官兵,没有土匪,没有病痛,没有灾难,也没有烦恼。没想到他今天真的遇到一个。
“你刚才说你能帮我治好我娘的眼睛?”陈光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桃娇嗔地说道:“在来你这里之前已经治好了,等你娘明天醒来,眼睛就全好了。”
“真的呀?你真是太好了!”陈光一激动,起身抱住了小桃,这一下倒把小桃弄的一愣,她虽然是个带着仙气的花妖,性格爽朗又大方,但是被这么一个凡间的半大小子抱着还是头一回,还别说,被他抱着还挺舒服的,比在那冷冰冰的河里躺着舒服多了。
想到这里,小桃也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陈光,陈光感觉到两块柔软的物事贴到了自己的胸口,立马有些热血上涌,身下居然起了反应。因为两人贴的太紧,小桃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应,本来就有些粉红的面颊,这下红的更厉害了,那娇滴滴的样子就像要滴出水来。
她轻轻推开陈光,低声对他说道:“我听说人间可以成亲,要不,我们成亲吧?”
陈光先是使劲点了点头,然后又担心地说道:“可是,你是神仙,我听说神仙和凡人是不能成亲的啊?”
小桃推了他一下说道:“不要紧,我只是一颗蟠桃,天上的蟠桃多了去了,没人会注意的,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早就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相拥,彼此倾心,一夜无眠,直到母亲来敲房门,他们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小光,小光,快开门,我们家昨天晚上好像招贼了,你带回来的桃枝不见了。”
听到母亲着急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陈光打开门把母亲让了进来,小桃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过来喊了一声“娘”,直接把陈光娘给喊蒙了。
陈光扶着母亲坐下,把小桃的来历和前因后果对她讲了一遍。直听的陈光娘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咧嘴笑,一会儿抹眼哭。
“孩子他爹,这是你显灵了吗?平白给儿子送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我们娘儿俩以后可是有了盼头了。”
“娘,你看你,大好的日子你哭啥?你看,小桃把你的眼睛也治好了,你也有了儿媳妇,多好!以后小桃在家照顾你,我出去挣钱,养你们两个。”
陈光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抱着两个孩子,呵呵笑了起来。
两年后,义和团起义,天府之城也乱了套,陈光带着母亲和怀着身孕的小桃北上到了秦岭,找了一个小山村安顿了下来,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陈光和他娘都不知道的是,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小桃偷偷出去,找到了当年害死他爹,侮辱他娘的那一队官兵,让他们都染上了花毒,后来一个个都不治身亡。
小桃小桃正所谓苦命人苦尽甘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千年蟠桃历凡劫,落地生根花满枝。百年孤寂锦江河,化作人身来报恩。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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