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濡目染:濡,粘湿;染,沾染。指耳朵经常听到,眼睛经常看到,无形之中受到影响。孩子接受的家庭教育,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在家里和家庭成员长期接触,耳濡目染,形成了习惯。
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无形中流露出我们原生家庭的印痕。
我至今保留着一个春季拆洗棉被的习惯。尽管被子也不是非拆洗了重新再缝才行,尽管被子也没有脏到不拆洗,就无法存放的地步,可是,我还是在五一前,或说是在“姑洗月”(农历三月),习惯性地利用周末,太阳好的日子,把冬季用过的棉被拆洗一遍。
这仿佛成了收纳棉被的一种仪式。
现在琢磨琢磨,这个习惯,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从我记事开始,一直到母亲离开我们的那些年里,每年都见母亲在春天里拆洗一家人用过的棉被。
小时候,见母亲把白的手织粗棉布被里子,和传统大花的凤凰牡丹图案的被面,都洗的干干净净,晒在院子里的长长晾衣绳上。洗的多时,院子里晒不开,大门外的两棵大树之间,也拴上绳子,晾晒被单。绳子太长时, 用长木棍或木叉子撑在绳子中间。撑着绳子的木棍或叉子,总是站不直,斜着身子顶住晾衣绳。
这些被洗干净的被单,晒到半干,母亲会把它们逐一放进大盆里的凉面汤里揉一遍。这样,薄薄的一层煮熟的小麦淀粉,就均匀的浆在被单上了。
浆过的被单重新晒干,再晒到八成干了以后,硬邦邦的。收起,折叠好,两个人从被单两头拽,同时往里松一下,两个人再同时向后仰身子,各用双手抓紧叠成长条的被单的一端,向外使劲扽。重复多次后,两个人再对折被单,折成小的长方形。多层厚度的硬邦邦被单,还要放在干净平滑的石板上,一手抡起棒槌,一手挪动被单,反复捶打平整。
捶打平整的被单,还要晾在绳上。完全晒干了,才可以铺到垫着棉被的高粱杆大箔上,上边铺平晒宣的被套,被套上盖平被面。这时,把白的被里,四个边都往上折起,盖住被面的四个边,用穿着长长棉线的大针,开始把四边缝合。被里子的四个角,都要折个三角形,才可以刚好压住背面。四个角都要往里折,不能一个“走”,一个“撵”(折向同一方向,就顺了,必须对着折)。这是规矩,意味着往一起聚。
缝好一圈,里边引上几行平行的棉线,把被子拆洗缝制完成。晒晒,收起来,准备冬天再用。
每年浆被单时,都要洗面筋。洗出来面筋后,不含蛋白质的小麦粉面汤,烧的清清的。用这种清面汤浆出来的被单,匀称干净,上面没有面疙瘩。
据说,浆过的被单结实耐用,第二年洗的时候,脏东西和麦面的淀粉一起溶于水中,容易洗干净。后来,生活条件提高,都不再浆被单了。被套和被单用旧了,及时换新的,老百姓不再像以前那样拮据。
大人缝被子时,小孩子喜欢在干净的被子上打滚,被赶着“离远点”,也是幸福地微笑。
长大后,耳濡目染,自己学会了拆洗缝制棉被。在母亲言传身教下,也养成了春三月拆洗棉被的习惯。
使用被罩之后,被子用过一个冬天,并不算脏。不过,我还是挑选出被头上颜色有点重的被子,拆洗缝制。
再后来,空调暖气开通了,孩子们冬天根本不用棉被了,一个丝棉被或羽绒被就度过了寒冬。我还是坚持着,挑出褥子或我们用的厚些的棉被,象征性地拆洗一两床,好像这样才没有辜负这个“姑洗月”。
有一种情结,我不便表达。
每当我拆洗棉被时,我会觉得,自己在以这种方式,思念着在天堂里不用再劳累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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