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完了英国小说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的一部长篇小说——《月亮和六便士》,有几分感慨,记录如下。
众所周知,里面的主人公查尔斯·斯特里克兰的原型是以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的生平为素材。初读两章,你会产生以一种错觉,即该书是一部文艺评论,因为这两章,作者写尽了自己对待艺术的态度(依我之见,艺术中最有意思的莫过于艺术家的人格……)以及对许多艺术家的评价(我认为维拉斯凯兹的绘画技巧比艾尔·格列柯更为高明……)。这是一种错觉,但并不是一种错误,它会让你的眼界跟作者的思想紧密地连接在一起。阅读前两章,你至少在内心中会有一丝丝的感觉去了解毛姆。一部没有思想的书只能被淘汰,而毛姆的思想透过他的文字显得更为清晰有力。他是一位作家,正如他所说的:作家追求的回报应该是挥洒文字的快乐和传播思想的惬意,至于其他的,那就随便吧,别去在意赞美或诋毁、失败或成功。是的,他做到了,他的文字遒然有劲,他的思想浑然一新,他在摸索中创造出了《月亮与六便士》。
人生,就是一场选择,在每一个路口处,霓虹灯的下面,几片雪花盖住了方向牌,于是,我们开始思考:前方是不是“黄色的树林”,是否有两条甚至两条以上的路,我们尚未可知,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最终只能走入其中一条。
月亮,悬挂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一片六个便士便能装饰的夜。这个夜,就是我们的现实,我们过着的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晚,我们做了一场梦,原来梦里不仅仅只有便士,更有一片广阔的田野,一轮朗朗的明日,一匹驰骋的马儿,一股飒爽的凉风,一名可人的女子……直到翌日醒来,我们才发现,置身于人世间已久,却缺少像梦一样的洒脱。于是,有人开始寻找,寻找酒和美女的故乡,寻找诗和远方的田野。
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就是这样一位潇洒的人物,他在40岁左右抛弃了生活给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儿,他的财物;但他有所保留,他留下的正是上帝赐予他的,里面有他那不为世事所动的性格,对待艺术所特有的天赋。
查尔斯·斯特里克兰的线索主要有两个视角,一是在他未去塔希提之前“我”对他的描述;二是他去了塔希提之后“我”打听到的他的经历及其形象。无疑,在寻找的路途中,他穷困潦倒,孤僻的性格注定了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但是他并不孤单,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他过得十分充实。这就是前者。他生前“一无所有”,死后却流芳千古,得到了世人的肯定,画作成为无数收藏家梦寐以求的珍宝。这就是后者。可以肯定,他成功了,他的经历成为了无数追求梦想者的遮雨伞,激励着他们在泥泞的道路上仍然有信心地前进,他的一生都散发着光辉。“有时候,一个人在属于他的风云岁月过去之后,还能活着进入全新的时代,这时好奇的人就能看到人间戏剧中最为奇特的场面。”很显然,斯特里克兰与“这个全新的时代”失之交臂,因为“这个全新的时代”在他死后才缓缓来临,而他的“风月岁月”正好属于这个时代,他无法看到,但是他天才的作品经久不衰。
作为文学作品,斯特里克兰的人物塑造可以说相当成功,他不问世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生命的最后时间中,创造出了一部无法超越的艺术作品,在他离去的瞬间,吩咐爱塔在他死后毁灭这部伟大的作品,至于他为何这么做,我想“我”给出了答案:“我想斯特里克兰知道那是幅大师级的作品。他已经达到了他梦想的境界。他的生活已经完满。他创造了一个世界,看到那个世界的美好。然后,他既骄傲又轻蔑地摧毁了它。”也许只有他,才有资格“骄傲”而又“轻蔑”!提到了爱塔,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个女人,我认为这是他最好的一段爱情,可是格格不入的斯特里克兰有爱情观吗?他说过:“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谈情说爱。这是人性的弱点。我是个男人,有时候我会想要女人。等到我的激情得到满足,我就要做别的事了。我无法征服我的欲望,但我憎恨它,它囚禁了我的灵性;我希望将来能摆脱所有的欲望,能够不受阻碍地、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创造中。因为女人只会谈恋爱,她们把爱情看得很重,那是很搞笑的。她们想要说服我们相信爱情就是生活的全部。其实在生活中,爱情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我认可性欲。性欲是正常和健康的。而爱情是疾病。女人只是取悦我的工具,我可没有耐心去跟她们同甘共苦、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是的,他就是这样,有时候会需要女人,但却不被女人所牵绊,不像斯特罗夫那样深受女人给他的折磨。这就是他的爱情观,这正是毛姆给他的可贵之处。文学是相通的,他的这个观点,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的赵辛楣,他敢爱敢恨,所谓的拿得起放得下。你可以接受女人,但不能因为女人而苦恼,更不能因为女人而放弃你想要的。作为男人,就应该这样,何况是追求艺术的男人。
前面说了,在“月亮”与“六便士”之间,斯特里克兰最终选择了“月亮”。那么就有一连串的问题出现了,第一:月亮与六便士分别指的是什么;第二:月亮与六便士是否是熊掌和鱼不可兼得;第三:是否月亮就一定白玉无瑕,而六便士就庸俗不堪;第四:在我们的生活中,到底该如何选择。
“音乐诗人”高晓松的一首歌写的很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毫无疑问,六便士就是“生活中眼前的苟且”,是平凡的现实,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一种司空见惯的生存方式;月亮则是“诗和远方的田野”,是高贵的理想,是在我们被迫于习惯生活后长期存在于内心最深处的一种狂热的情怀。(只可惜,绝大多数人包括斯特里克兰在当初选择时为了生存选择了生活。)月亮与六便士能否兼得我们尚且不谈。前者是否就白玉无瑕而后者就一定庸俗不堪?其实不然,在此书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物,即德克·斯特罗夫,他的故事令我为之颤动。他对待艺术有着独特的眼光,他那犀利的眼睛总能准确的看出一幅作品的优劣,在鉴赏方面他可谓是天才,可在绘画领域却资质平平,总是画出与他的鉴赏能力大相庭径的画作。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人品无论是谁都会赞美,他的生活很平淡,但又不缺乏幸福,他有一个他爱的又贤惠的妻子,他有一个独立的又温馨的画室。然而,上帝却是吝啬的,当一个事情你适应到不能失去的时候,他偏偏又从你的手中夺走。斯特罗夫他的内心是纯洁的,虽然没有产生像斯特里克兰那样巨大的影响,但却比斯特里克兰更平易近人,对待朋友他两肋插刀,无私帮助,没有丝毫懈怠。在得知斯特里克兰生病后,他几次三番地哀求妻子,将他带入了自己的画室,结果他的妻子在照顾斯特里克兰的时候无意间爱上了他,爱得奋不顾身,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地要跟上斯特里克兰,斯特罗夫崩溃了,他爱妻子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他承受着一个女人给他带来的痛苦,他最后让出了房间给他们居住,因为斯特里克兰太穷了,他知道如果妻子跟着斯特里克兰只能受苦,他不愿这样,他只能选择这样。无疑,他的人格之高尚,性格之纯洁,可谓是六便士装饰的夜里最为亮眼的一颗星星。他并不比选择月亮的人低劣,相反,他是我们平常人心中最明亮的月亮。
在我们的生活中,月亮是比六便士更耀眼,但选择六便士的人就一定黯淡无光吗,不,只要我们的心是善良的,不论在何处,只要抬头,都有一大片月亮,六个便士就是一颗月亮,两者并非不可兼得,月亮因六便士显得高贵,六便士因月亮显得洁白……
在一个不经意的晴空,我们攀上了山顶,俯瞰世间,发现一匹俊健的马儿,背着一名可人的女子,顺着一股飒爽的凉风,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在朗朗明日的天空尽头,悬挂着一颗月亮,但月亮并不是白玉无瑕,里面有许多便士形状的影子,据科学家说,那是月球的环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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