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周五,早上和女友聊北大自杀的那个女孩,我说惨是惨,但不值得同情。她觉得我太冷漠,说不到一起去,她撂下句我去上课了,摔门就走。
我在家里听了会儿歌,也收拾东西去做实验。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吵完了,我在博文楼等她下课,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戴着索尼N3AP听安全着陆的《卸妆后的夜晚》,在楼梯转折的窗口,透过冬天干枯的树枝的间隙,看走道上来往的行人。
之后我们去吃午餐,她点了咖喱鸡饭,我吃重庆小面。吃完饭后我回寝取东西,一个当兵的朋友托我给他寄播放器和耳机。我想起了当初为了租房子卖给朋友的播放器—索尼A45。
我不好衣服也不好鞋,手机电脑都是够用就行,身边最烧钱的也就是耳机了。可这段时间,我陆陆续续卖掉了自己的达音科T5,索尼100ABN,还有播放器,最后就只给自己留了个最好的也是最喜欢的N3AP。
这条耳机有一次被我不小心放洗衣机里了,后来晾了一周,音质没什么损失,发声单元侥幸保住了。前几天还丢了一次耳套,出门的时候发现左耳的耳套不见了,因为着急有事,所以没来得及找,办完事回家后,发现到处都找不见的耳套,居然留在了自己的耳朵里,又一次有惊无险。
可这次,我感觉是真的丢了。
那天下午,我给在军营的朋友播放器里下载他想听的音乐,帮他找了一些他大概会喜欢的网文,然后打包给他发了顺丰,忙了一个下午。晚上,和女友看了电影便睡了。周六早上四级我没有去,因为发现听力的耳机坏了,下午一直在看电影打游戏,没有用过耳机。直到晚上,我决定戴着耳机认真打赢恩怨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N3AP不见了。
那局游戏输得很快,因为我的心已经乱了。我有种预感,耳机丢了。
刚才我送走了女友,去了周五我们一起吃饭的餐馆,还有博文楼的失物招领处,但是一无所获。家里昨晚已经被挖地三尺地找了一遍,甚至连早上扔出的垃圾都又翻了一遍。但耳机就是消失了,没有就是没有,不论我怎样找,也不会无中生有。
我痛惜那两千块钱,也崩溃于还要继续还分期的欠款。我做了个决定,三年内都不会再买超过三百块钱的耳机。
回家的路上,我听着当初在随便的商店花二十块钱买的备用耳机,廉价的线材和衣服化纤面料摩擦产生的静电让我耳朵发麻,轻飘飘的塑料质感,模糊没有解析度的音质,但歌还是好听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我高中没什么钱的时候,不也就是靠着这样的耳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么。
想起昨晚的愤懑无力,我强撑着写完简书日更,因为这股怨气单凭文字已经无法发泄。也许有人不理解我的痛心,女友也不明白,丢掉这么一条耳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看看我,看看我,我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上着最普通的学校,没有颜值,一米七的身高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残废,租着四十平米的房子,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鞋架上都是帆布鞋,最贵的不过一双生日朋友送给我的匡威,有几块ZIPPO,也是最便宜的款式,抽的烟是八元一盒的紫兰州,喝的酒是五元一瓶的雪花干啤。手机是两年的VIVO在天寒地冻的沈阳,拿到室外,系统就好像被冻结了,微信付款都要卡半天。
之前有朋友说我物质,我喜欢好耳机,漂亮的打火机,喜欢好烟好酒,也许这些东西可以填补我内心的空虚,可是当生活对我张牙舞爪,每个月房租和电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写稿子赚钱,给沙比客户一遍遍改他的幼儿园教案,做一单七十元的微信辅助解封,像个傻子一样打开大麦数着时间给黄牛抢TFboys演唱会的门票……
不是我没追求,是我真的追求不起,燃烧青春,祭奠给了柴米油盐,在日常琐事中早已被消磨地遍体鳞伤。
我终于开始理解父母的节省和小气,也开始越来越为自己的前途而感到迷茫和担忧。我不想彻底地沉沦下去,什么都将就什么都妥协,什么都可以次一点的也没关系,一条耳机就是我和庸俗对立的底气。这是所有对于平凡的不甘,对精彩和繁盛的渴求。
什么富贵浮云,只有拿到了才能真正放下,不是么?拿不到,谈什么放下?执念么?说辞罢了。
没人为我的文字买账,那是我写得不够好,我不会找生不逢时这种狗屁借口,用一句你不懂就把自己的故弄玄虚一笔带过。
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我想要富裕,我羡慕住在复式大房子开豪车的人,羡慕他们在米其林三四星酒店一顿饭吃掉好几千,这和我羡慕甚至嫉妒马尔克斯写出《百年孤独》那样绝妙到无以复加的开篇没有冲突。
我不想自己的女友跟着自己旅行时坐火车硬座,一晚上都没个觉睡,还要陪我满火车找充电的地方,捧着笔记本电脑改客户要的稿子,在餐车过了一夜,冷得发抖,迎面而来的,又是绝望的一天。
“念着歌词,念着一个穷孩子生活在有钱人的城市”,我也尝试着用精神去对抗物质,但我知道对于世俗规则的逃避也是一种逃避,我没办法对自己和周围人的处境视而不见,不想每天吃挂面,不想爸爸再穿破旧的夹克,不想妈妈放疗还要坐公交,我恨自己没本事。
丢了N3AP,就像我丢掉了抓住往日荣光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学还没念完就被丢进社会的洪流,目睹了这么多不单纯和不容易,我太疲惫了。承受压力的是我,失去的,也是我。
不找了,找不到了。我听着郭旭的歌,由衷地痛。又要妥协,这种感觉让我作呕可是又无可奈何,我只能先去攒钱还了贷款,还要交一月份的房租,在喜欢和需要中做抉择并不难,哪怕会很痛。但其实,需要又何尝不是一种选择呢?我可以退掉房子,退出和体制与集体主义的对立,虚报情况和他们一样拿着奖学金花天酒地,但比起拥有耳机或者稍稍不那么拮据的生活,我更愿意真诚一点,离大多数人远一点,安安静静自由自在过自己的生活。
我会好好走下去的,一路上哪怕天寒地冻,路遥马亡,我都要走下去,因为这是我的路。
我掐了烟叹口气,失去了最后一片云彩,此刻的我,只有现实。我不知这是可喜可贺,还是可悲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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