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身富农,儿时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她从小心灵手巧,高小毕业,又算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曾有机会去当工人。可造化弄人,外公外婆怕她受苦,让她错失良机,没能走出农门。
父亲是贫农,有八个兄弟姐妹,儿时一贫如洗。父亲是村干部,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可他工资微薄,根本不能养家糊口。他的干部身份成了母亲比一般农村女人更辛苦的原因。父亲很少在家,家里家外全靠母亲打理,婚后的母亲,开始了她苦难的人生历程。
母亲几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农村女人。腌酸菜,腌卤腐,纳鞋底,做鞋子,打毛衣,缝制衣服……母亲都会,而且比别人做得更好。
母亲还会缝制衣服。记得小时候,每逢雨天,母亲便搬出平时藏在门旮旯的缝纫机,找出父亲去城里开会时带回来的布料,在我们姐弟身上用手指一番比划,用肥皂在布料上划出印子,再用剪子沿着印子仔细裁剪,最后放在缝纫机上一阵"当当当当……"一个下午,一件漂亮时新的衣服就完美出炉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生活所迫,母亲还会做一些只有男人才会做的活计。
(一)雨天搭瓦
叮!
咚!
嗒!
当!……
在外面隆隆的雨声中,家里摆满了各种器皿。白瓷口杯,锑盆,铝瓢,铁锅……雨点落下,音乐此起彼伏。我们姐弟蜷缩在沙发一角,母亲则奔波于楼上楼下,各个房间,不断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更多的器皿,接住从楼板上四处漏下的雨滴。
“快些,小能小智铺上也漏雨了。大华老二,快来帮忙!”母亲从楼上三步两步跑下来,提了她坐着裁缝纫机的高脚凳,又噔噔噔跑上楼,我们也赶紧跟上,只见筷子粗的雨水正从柱子上流在两个弟弟床铺的枕头部位。母亲迅速卷起铺盖,抬头仔细看了看,发现柱子上方的瓦片漏下一大片亮光,雨水正从亮光处漏下来。她快速去墙边搬来扶梯,爬上夹楼,示意我们递上高脚凳。
“快上来扶着!”
我和姐赶忙也爬上夹楼。夹楼没踩楼板,搭着一些方板,不稳实。我们有些害怕。母亲把高脚凳紧挨着柱子放好,确保稳实以后,让我们扶着高脚凳,她一手攀着楼杆,一手杵着凳子,慢慢爬上去,稳住中心,又慢慢直起身子,开始拔弄瓦片。我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头也不敢抬,全身俯下稳稳扶住高脚凳。只听一阵细碎的瓦片摩擦的声音,雨水终于由粗变细,由细变无。我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还是不敢妄动,继续俯身扶着高脚凳,等母亲慢慢蹲下身子,一脚探了探,站稳,又慢慢下来,我和姐才敢直起身。我们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朝母亲竖起了大拇指。母亲装作没看见,又忙着去探查雨情了。
二 糊回风炉
“咳咳咳!这个鬼火,太难拢了!着也不着!老二,你来拢,我来刮洋芋!”姐姐丢下火钳,揉着眼睛,朝我大嚷。
“我也拢不着!”
我拿了刮刀和洋芋,正欲朝外面跑,母亲提着一铲沙灰进来了。
“刚好遇到你何三叔家打地板,我要得点沙灰。大华把茶壶顿上!我来糊炉子!”
“糊炉子?!妈你给会?”姐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火烟,便依言顿上茶壶。
“咋不会?不会么学着糊!我就不信了!”
我放下手里的洋芋和刮刀,凑上前去。
看看屋里越来越浓的火烟,母亲说,
“算了,重新镶一个!”
拆了柴火,娘三搬开沉重的回风炉。母亲仔细研究着。
“是不是火塘挖浅了?我看你何三叔家那个出风口比我们家的大。”
我们找来工具,母亲挖,并铲出泥土,我和姐负责用飘箕把土运走,母亲看看差不多了,又招呼我们重新卡上炉子,在周围糊上沙灰,生了火顿上茶壶一试,只听嘭一声响,火蛇子飘向烟囱,火着了,也没火烟漏出来!
“着了着了!这下不冒烟了!”
母亲又成功了!
正在这时,父亲牵着两个弟弟的手回来了!父亲说咋不等他回来,母亲说等你回来么人都饿废了!边说边又忙着去准备晚饭了。
(三)出烟 装烟
“明天你爸要去开会,可是烤烟又黄在地里,等不到他回来在掰了,今晚睡早点,明天我们娘几个自己出烟装烟!”
母亲早早下了命令。可是,掰烟我们自己可以完成,出烟装烟那么高难度,我们可以吗?
但我们没有回嘴。母亲用行动告诉我们,很多我们原以为男人才做得到的事情,根本难不住母亲。
天才蒙蒙亮,我们就被母亲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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