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的,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稗子的意象惊艳网友,余秀华说,稗子是野草,跟稻子常分不清。这是她那首《我爱你》诗中的节选,诗中出现的字眼大多是对乡村的描写,是她四十多年蹒跚行走的故地。
余秀华是个湖北的农妇,是个脑瘫患者,是个女诗人。
2014年她的诗《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爆红网络,她也因此从湖北横店的村庄走向了聚光灯下。诗歌惹眼的标题吸引了众多猎奇的读者,在众多的文学作品中,还没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开场。在“性”话题如此隐晦的中国,这无疑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拍手叫好,床笫之事,鱼水之欢,如此人之常情,古往今来竟需由一个女人为“性”正名。也有人横眉冷对,说她的诗是流氓诗,荡妇体。说她是诗坛的罗玉凤。诗人食指在一场新书发布会上批评余秀华:“一个从农村出来的诗人,从来不提农民的痛苦,对小康生活的向往,不考虑人类的命运,祖国的未来,只向往喝喝咖啡、打打炮、评论界不应当把她捧红” 这样的批评把余秀华带向了关于诗歌的一个宏大命题的讨论,即诗歌的“社会性、人民性、历史性”
就这一点来讲,余秀华的诗确实过于局限,它的字眼里没有人民,没有人类,没有国家。仅仅是一个被禁锢在残缺的躯体里的灵魂的思考,这个灵魂向往自由,渴望爱情,追寻意义。但我们一定要用宏大的眼光去审视她的诗吗?或者我们可以“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从爱情、自由和意义的角度解读脑瘫农妇诗人余秀华,去反观一个底层人物,去洞悉一个灵魂的呐喊。
以女人的名义“睡你”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让余秀华踏上电影节的红毯,该片以近乎新闻化的形式记录其家庭,价值观里的矛盾,蕴含着随时爆发的戏剧张力,获得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长篇竞赛单元委员会大奖。在国内上映时,反响也挺热烈。片中的余秀华执拗而挣扎,每天割草、打水、煮饭、杀鱼,和丈夫骂骂咧咧,和父母争执不休。影片在许多镜头里插入余秀华的诗节,她摇摇晃晃在田埂上走着,像稻子里提心吊胆的稗子。她的丈夫在城市的工地上和着水泥,“他喜欢跳舞的女人,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她在北京大学的学生面前侃侃而谈,她受邀去香港的访谈节目从容镇定,她在专为她举办的研讨会上否认自己是第二个艾米丽迪金森,她说就是她自己,独一无二的余秀华。
成名之后的余秀华终于用金钱摆脱了尹世平,她在影片里如释重负的说“真好,结婚二十年还可以离婚”
“一个女人一辈子没有得到过爱情是很失败的”
“那你觉得自己失败吗?”
“我一直很失败啊。切肤之爱和灵魂之爱,我至今都没有体验过”
我不能像她们一样,穿上高跟鞋,在明媚的阳光里读书
我只能在泥土里爬行
------《我始终不能像她们一样去爱》
余秀华的伯乐,诗人刘年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想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爱情就是去睡一个人,睡一天不够,还要睡一辈子。
以女人的名义“睡你”《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