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匆匆赶了几个夜班，只为可以乘长假期间回去一趟。

说长假，其实只有四天。对于成年累月没有双休的我，己经够奢侈了。

没到下班点，就赶紧收拾，简单的打点的行装，爬上同乡小马的私家车。五点半，出发了！

出发了！回家了！
这是今年第一次回家，从春节一别…

出了厂门，背对夕阳，239省道一下子铺展开来，两旁的红叶绿叶相间的，我叫不出名的风景树木呼啸声中倒向身后…

风，从车窗玻璃缝挤进来，吹在汗渍渍的身上，倒挺惬意，顿觉压抑的身躯慢慢舒展了，心也跟着舒展了，有些尘封的东西随着疾驶的车轮，不经意的流淌出来。

我眯着眼，懒得拾掇，一任思绪零乱，一任暗潮涌动，只想抛开，只想抛下，只想拋去，那些缱绻内心，挣扎，挣扎的东西，任由车轮将其碾碎，碾碎，碾碎…飘洒，飘洒，飘洒…。

人生，就是丢弃的过程，不然，怎堪重负！

其实，家里没有了父母，没有公婆，只剩下一个空巢。孩子工作，上学各在异地，我和他也是修了几世能在一个单位上下班，多了几份嗑绊，少了几许牵挂，就这样拉扯着，已有几年光景……

一直担心三十号都放假了，路上会堵，果不出所料！

出了239省道拐上高速，一路上车就渐渐地靠近起来，一眼望去，都是红色的尾灯闪烁。

堵了！
手机也嘟嘟响个不停，“你们到哪儿了？堵吗？”
同行的几人不断收到询问的电话！

“我们堵在泰州大桥下转盘处，水泄不动”

“我们堵在S28，还好，能像蜗牛一样爬几步”

“我们前面有车祸了，路段阻隔，只能耐心等了！”

等！还能怎样？

出发两个多小时了，往常应该快到家了，问问小马说，早呢。

等也就算了，这可难受死我了。
平常时不回家，除了工作需要，还有个致命的理由，晕车！

走走，停停，启动，刹车，就这几番折腾，我已经晕头转向。虽然上车时备了些土方（用橘子皮塞在鼻子里）还是无济于事！

我蜷缩在座位上，双膝抱在胸前，死命地抱紧，想压住翻滚的五脏六腑，能否安逸一点。

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交谈，让我烦得要命，我不断深呼吸，又不断变换着姿势，天啦…

还有多久能到家？我有气无力的问着……

快了，下戴南高速口了！
哦，到了家乡的地段了，右拐兴张线，左拐陶张路，陶庄，陶庄…

一阵激动，居然惹得心里一阵涌动，我使劲咽住，那涌到喉咙的湿流…

停，停，就这儿，到我们村后了！
下了高速到了这段，一路畅通，不太熟悉路段的小马，开过了！一个激刹车！

我终究没能咽住那股湿流，抽搐着，猛烈的抽搐着，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到路边，满腹牵肠挂肚的琐碎，甚至前世今生的沉淀，吐了个干净…

小马赶紧下车问怎么样？我摇摇头，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离他家还有几十分钟路程呢）我没事。

深秋的夜，在老家一点凉意也没有，扑面而来的是暖暖的灰尘的味道，道路两旁铺满了大豆秆。

昏黄的路灯把我藏在影子里，然后送影子走在前面，影子比我想家吗？为什么拉那么长，甩我多远……

记得春节离家时，路两旁的麦苗还躲在白雪覆盖的棉被里，现在已是黄灿灿的稻穗飘香的金秋了……

季节在变换着，明年还有春来到，还有一个秋，可人呢…

一个人，背着个包包，在深夜的村庄大道上走着，我不敢大步走，特别走在大豆秆上那嘎嘎脆的声音，更显得惊天动地…

我小心翼翼，不想惊扰劳累了一天的村庄。也不想家人见到我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唐代诗人宋之问的诗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此时来诠释我的心情，再贴切不过了…

小桥还在村口，多少回迎来送往，都有它见证着！

巷子越来越窄了，窄得每家门前停两三辆电动车，就只剩人行道了。

呵，看到家门了！台阶上也铺满了豆秆！这肯定是对门家的！

我把豆秆往两边堆了堆，登上台阶，冷不防一个踉跄，一脚踩上一大豆了，险些摔倒…

摸索着掏出钥匙，转了几下，又转了几下…
门打开了，又是灰尘味！

一只野猫从里面夺门而出，一声惊叫，让我汗毛倒竖。一下瘫坐在门口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