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虽然穷得只剩下了快乐,身上穿着旧衣裳,但是只要想起往日时光,你的眼睛就会发亮……,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偶然间听到的一首歌《往日时光》深深地触动了我,它引起了我的共鸣,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少年时那些最快乐的时光。
那时的天很蓝,蓝得仿佛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时的云很白,白得好像谁家新买的棉花抛洒到了天上;那时的水很清,清得能看见水底的石头;那时的天很短,短得总觉得还没玩够就得回家;那时的夜很长,因为点煤油灯的日子天一黑就得上床睡觉;那时的人很单纯,单纯得把什么都看得很简单。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往日岁月里有趣的无趣的事便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不过当时也许无趣的事情如今看来也是最美好的记忆,每一次的重温都是如数家珍般的温暖。
那时的我在别人眼里是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么的不像女孩。一个人来回步走三十里去镇上就为了买本小人书;几个小伙伴去邻村看戏半夜三更的才回家;和一个同伴一路沿着铁路道轨去过临近的一个乡政府所在地,只为了在那里的供销社买一支红蓝头的铅笔;跟着大哥在村南的山坡上挖过甘草苗,也坐在松软的黄土高坡上一路滑下去,只为体会玩滑梯的感觉,甘草那甜中有苦的味道似乎仍在舌尖,山谷里布谷鸟的叫声至今回荡在耳边。
不过,最难忘怀的记忆总是和学校有关。记得那时夏天的每个中午学校规定的歇晌时间,我们根本不会乖乖地在家里睡觉,而是一吃完饭就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集在校门口,那个时间校门肯定是锁着的,我们也根本没想着进去,而是坐在校园围墙外面的荫凉处,就在那煊腾腾的土里抓石子,而且乐此不疲地一玩就是一个中午,一玩就是一个夏天。当上课铃响起的时候,一个个就像土耗子一样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就进了教室。
那时的学校经常让学生们参加集体劳动。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打草积肥和刨茬。每个年级都规定不同的数目,比如五年级每人交二百斤草,一年级每人交五十斤草等等。我那会儿年龄小,没力气,像刨茬这样的活根本做不了,这些任务都是二哥帮着完成的。打草积肥可以理解,可我至今想不明白的是让我们刨茬是为了什么,记忆中那一大堆一大堆的谷茬子、玉米茬子、高粱茬子好像只是被住校老师烧了炕了,它只是这样的用途吗?
那时的教室里没有电灯,上晚自习时每个人事先都会准备好煤油灯。记不得当时有没有蜡烛,即使有,估计也会嫌贵,仍会选择煤油灯。煤油灯用起来很方便,没油的时候加油,灯捻烧尽了的时候换灯捻,有了灯花的时候剪灯花,这些我一个小女孩也完全能够独立应付。只是轮流生教室里的炉子这件事让我很为难,每次轮到我的时候,总是二哥陪我在不到五点就起床去学校,烟熏火燎地忙乱上一阵后,炉子就生着了,在同学们到来之前,教室里的余烟已经散尽,热气已经氤氲在每个角落。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很有成就感,尽管这事是二哥做的。
其实,点上煤油灯上晚自习今天想起来都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老师在的时候我们会哇啦哇啦地背书,老师一出门,我们便掏出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玉米、黄豆、瓜子等,用针扎上在油灯的火苗上烤,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弥漫着浓浓的炒豆香味,我们一边烤,一边吃,手也黑,嘴也黑,烟熏火燎的鼻孔也黑。这样的晚自习我们从来没觉得难熬。
那时,乡村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一般下晚自习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从学校到我们家,中间要经过我们村里的老爷庙,关于这座庙,村里人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什么半夜里能听到马蹄声等等。本来胆子就小,再加上这些传说,我在晚上一个人根本不敢从那块走。而我们班里那些同路的男孩们却跟我们作对,下课铃一响就举着废纸卷起来再蘸上煤油做成的火把冲出了教室,一路狂奔。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跑回家。今天再回想起这件事,我在犯嘀咕,他们是不是也是因为害怕才那样呢?
那时,学校大门两侧分别有一块黑板,上面常常用彩色粉笔抄录着一些国家的政策方针之类的文章,有时候也会写一些学校的通知。但是能让很多人驻足的不是这类东西,而是一些不知什么人写上去的小道消息。比如,学校里有一位女老师对学生说话比较尖酸刻薄,就是人们常说的骂人能骂到骨子里那种。她自然是引起公愤的,所以那块黑板上经常会出现她的名字,而且是这样的格式“×××和×××过着了”,当然另一个某某某一般是校长。懵懵懂懂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过着了”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好多人在神神秘秘地窃笑,便也不自觉地加入到那个队伍里。
当然,这样的事情如果主角是别人,一般传过几天就淡下来了。但主角如果是自己,那就尴尬了。我生性比较爱齐楚,总喜欢把课桌之类的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某一天,母亲给我缝了个新坐垫,我十分稀罕,把它仔细地绑在凳子上以后,总觉得还不太整齐,于是把同桌男同学的坐垫也翻出来绑到了另一边,看着整条凳子整齐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身后一群男同学的哄笑声已经响起。我真的是百口莫辩,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事情还没完,此后他们总拿它说事,以至于时隔多年当时的那种尴尬还常常涌上心头。而那个男同桌也因此一见我就低下了头,直到如今。
那时,在操场东南角有一块空地,老师让我们每人栽下一棵小树,并刻上自己的名字。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的小树的模样和位置,总想着某一天有机会一定回去看看它是否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抱希望了,因为我知道学校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发小开的小超市就在学校对面,有一次我参加完同学家的娉女宴顺便进去看望发小,站在她的超市里我清楚地看到了学校的大门,它是那么陌生,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以前的大门只是两扇铁栅栏对在一起,中间挂把锁子。而现在的大门很气派,有高高的门楼和朱红色的铁门。我已经知道她一定不是以前的她了,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很想走进去看看它的现状,但时值暑假,她的铁门紧闭,况且即使门开着,我也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走进去,也许是害怕找不回曾经的记忆而失落,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不知道。
其实,变了的不只是学校,村南的黄土坡变化更大。我曾站在镇里的后坡上遥望过我们村的方向,发现原来黛青色的山好像斑秃似的裸露出了黄土的颜色,后来才得知这些山坡被村里的一个能人承包了,正在逐渐开发成为蔬菜种植基地。
最不可思议的是,当村的那座桥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水泥路,贯穿了村子的东西,也许是怕再遭遇十年不遇的洪水,修路的时候在路基下面,也就是原来的河道位置埋了很粗的管道。这真的是很明智的做法,只是不知道真的发大水的时候它是否管用,因为我曾亲眼见证过洪水漫过桥面的时候。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不变的只剩下记忆了。记忆总是美好的,因为它承载的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如今人到中年,百事缠身,最缺少也最向往的便是无忧无虑,正如《往日时光》里所唱的,“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是啊,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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