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知何时起,内卷被看作是一种每日必不可少的“问候”。
每当早起蹑手蹑脚地打开台灯,就会被已起的舍友问候,“哟,这么早,就准备卷啦?”这种独到的问候下,她那炙热的目光刺过语言的附着,掺杂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怪诞,扫荡着我短暂的缄默,甚至咬住我的喉咙,让我难以言说。她好似感觉不到我的不对,仍就那般荒诞地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她仿佛想从我的回答中倾囊而出体内的郁积,再反哺一份给这荒诞的世界。
我望着她,怔怔地。大家都知道,在这时,我总不知道该回点什么,更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答案,自然也不知要给出什么像样的答案。
我只得掩盖想要奋斗的内心,双眼迷离,飘忽不定,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再望向她“没有,我就开个灯。”两脸僵硬,笑地尴尬,我自己都明白。这时,你就等着瞧吧!她那眼珠子肯定就要翻到天上,撞到墙壁再掉下来,写满不信的骄傲脸庞总得露出一抹讥笑,接着再用笑里的讥嘲将我全身都舔舐一遍,只剩下我赤身裸体,抱着自己那可怜的真相,继续面临着她那带刺的眼神,等待某一个我拿起书的时刻,突然发动攻势:“你看你不是在‘卷’吗?还说你不‘卷’”,以此终结对我一清早的问候。
但,若我说“对啊,我准备看书。”那你就更别想逃脱她的眼神了,这句话好似早叫她料到一般,不偏不倚,正中她的下怀,像是恶狼眼中的绿光得到了满足的怡然。她似笑非笑地表扬你一番,类似于“哇,你好努力呀。”“哇,你好厉害。”云云。这样带些言外之意的话,总是炽热无比,光在耳朵里溜达一圈,都要觉得受不了了。但,那不过是纯洁的笑魇下暴戾的腥红,那种轻盈而温柔的笑和那温暖的文字都会瞬间化为剧毒的绞索,将宿舍独卷者置之死地。就在我还想辩解的最后一刹那,想去躲避那临近剧毒的绞索,而我早已是舍友眼中温存的残渣了。
长此以往,早起是卷,晚起是卷,早睡是卷,晚睡也是卷。我们越往前走,越好似堕入云里雾中,人生也好似只剩判断他人眼神这一唯一的目的了,慢慢的好像也就走不出来了,到处都是斥责的眼神和讥嘲的声音。我们为了讨好世界而扭曲自己,却忘记,我们的盛夏叫嚣着青春,年轻的心脏在胸腔里虔诚有力地跳动,我们骨子里有风,生生不息。我们就应该站在太阳下坦荡,大声无愧地称赞自己。躺又如何,卷又何妨?这是我的人生,我可以四十五度卷,九十度卷,甚至三百六十五度卷,这可是我的人生。
等待某天,当落叶叫嚣着浪漫主义,沾染上大地的馥郁,而我打开台灯,坦荡却又坚定地回应她那瞧上去不再荒诞的眼神:“对啊,我就是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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