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到父亲的电话,岩子下午在县城送快递时,突然双腿不能站立,送到医院不到1小时,人就没了。村里的风俗,非正常死亡的人,是不能进村的。
去世的岩子,是我的同学,也是儿时的玩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壮年,他的父母,和我父母都是六十多,接近七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生无常,永远也无法预知明天。
我们的生命还有多长时间?我们真正能陪伴父母的日子有多久?陪伴妻儿的时间有多久?
我们都想花一点时间去陪伴亲人,然而,现实却是我们要努力挣钱,为了吃饭、穿衣、教育、看病和住行。
这些年,每次打电话或者亲自回到老家山村,总是耳听或感受到死亡,病亡的、自然逝世的、还有突然发生的意外或暴病。先是上一代,再就是我这一代。
年轻人和孩子们都去了城里,村里只剩下相依为命的老人,中年一代,连抬棺的人都找不到,下一代的人不愿也不会做,每次有白事,人家一般会叫我父亲,父亲做不动了,他的手已发抖,脊椎又刚去医院看过,前年拆房子,腰被砖头砸到了,还有隐伤,但每每乡亲来请,又碍于情面不好拒绝。
认识的人,走得越来越多,村里显得越空旷,从前的老屋拆的拆,这十几二十年来,再也没有新建的屋子,人们纷纷贷款在城里买了房子。
我们一般只在春节呆几天,回到村里,上坟祭祖先,和上一代团聚。
所有的岁月,都交给了寂静,好似夜里的路灯。在荒凉无人的小径里,发出凄凄的暗淡的光芒。
在秋天,墙头边的柿子树,发黄又透红了,将枝头压弯了,又疏疏落落地落在泥土上,小路边,任其自生自灭。
乡村的烟火,越来越淡,屋内的声音越来越低,偶尔几声咳嗽代替了回答。新的事物很少,新的生命呢?也更少了,没有出生,只有渐渐的凋零。
渐渐的,我也不爱回去了。即使在有空的日子,宁愿在城里无聊的呆着。为什么变得越来越不想说话。虽然这些年以来,连续和父母说话,很少超过半小时。看手机的时间,也比这久了。有时宁愿流落异乡,也不愿回去,有时,梦里更多的是儿时的家园。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们宁愿回到儿时,在山村小学的时光,那时的家是完整的,有爷爷奶奶和小孩,那时的山村,有烟火的气息,过年的时候,姨妈们带着表兄妹来串门,村里那时还有穿着竹褂的老人,一张张的慈祥的笑脸。
而今,大多数如我一样,从山村成长的一代,自己在外头,妻儿在县城,父母在农村。物质上是比以前充裕了,可是物质并不能替代,长年的寂寞与关怀,得病的人越来越多,非正常的死亡也不稀奇。许多前未见过的伙伴,突然就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有时在想,这仿佛是宿命的召唤,也是一种偶然的意外,但这种意外和偶然,在越来越多的时候,或许已让人变得麻木,心变得坚硬,这一切,都在静悄悄的发生着,却无力去改变。
早逝的伙伴,也许没有料到,以这样一种方式与世界告别。我躲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人离开世界,他自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伤心的是他老迈的父母、妻儿。
我们的一生,活着的人,我们能做些什么?我能做的只是珍惜健康和时间,活着便是延迟死亡,为了自己,为了亲人,还有记录下思考的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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