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的最后时光

先让大家做个猜猜题。

你觉得下面这句话倾向于谁会说出口？  A.毛姆  B.叔本华

“对人生充满憧憬，但现实生活却是那么无情，两者之间的悬殊，导致了幻想和希望的破灭。”

昨天，这本厚厚的《毛姆传》就听完了，于是今天进入了第二轮的重复收听。我手头有这本纸质版，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自己阅读。不过，听听音频也不错，起码不会累眼睛。

不听不知道，毛姆的一生可谓丰富多彩，令人瞠目。但是他临终前的凄惨以及身后的几近臭名昭著，又令人唏嘘。

巧合的是，我自己正在阅读的叔本华的《人生的智慧》也到了尾声。书末的最后几页附有叔本华的临终时刻。

由于同时结束了这两本书，我仿佛有了一种错觉：两位如此了不起的人在我面前同时陨落了(事实上，叔本华去世时，毛姆还要等到十四年后才能出生呢)。脑海里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伟人、圣贤们有资格从死神那儿多获得一些寿命，该多好！

在收听毛姆，阅读叔本华期间，我时不时地会不自觉把他俩进行比较。幸亏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和生活状态，使我不至于混淆他们。但是，萦绕我脑海的问题是：到底他俩谁的一生开心些？谁的痛苦更多一些呢？叔本华的一生果然是孤独和痛苦的吗？

或许以后会写一篇感想文吧。

那么，叔本华的最后时刻是怎样的呢？

1860年9月20日，叔本华起床时身体一阵抽搐，随即跌倒在地，并碰伤额头。但除此以外，叔本华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感觉。当晚他睡得很好。

第二天，叔本华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用过早餐。他的管家打开窗子透进清新的空气以后，就按照叔本华平时的吩咐走出房间，不再打扰哲学家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当叔本华的医生进入房间时，叔本华已经与世长辞，身体就靠在房间沙发的一角。

无痛苦而终一直是叔本华所渴求的: 谁要是像我那样孤独地过了一辈子，自然更懂得那种孤身上路是怎么一回事。(注：叔本华享年72岁，1788年2月22日—1860年9月21日。)

71岁的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

牧师为叔本华举行了简短的仪式。然后，叔本华的密友、崇拜者格温纳致词，全文如下。

现在这棺木中静静躺着的非比一般的人，已在人们的中间生活了整整一辈子，但他却是一直不为人知。现在到场的所有人当中，没有一个与他有着血缘的关系; 他孤独地死去了，正如他之前孤独地活着。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人的身边，某样东西告诉我们: 他为此孤独获得了补偿。那种要了解永恒的热切渴望，伴随着这个人的一生; 而这种渴望，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是在死神临近之时，才罕有地、像梦一样地瞬间在脑海掠过。

这个真诚热爱真理的人，从青少年起就厌恶表面现象，尽管这样做使他疏远了各种社会关系。这个深不可测的人，胸膛里跳动着的是一颗温暖的心。他终其一生对造作都深恶痛绝，始终忠实于自己。他孑然一身、受尽别人的误解。

因为得到出身和教育的帮助，这个有着天才思想的人得以免受人生世事重负的羁绊。他对此伟大的馈赠心存感激。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对得起所获得的这一馈赠。为了肩负起崇高的使命，他不惜放弃了所有其他人都会开心享受的乐趣。

他现在头上的月桂花环是在他到了生命的黄昏之时，才终于戴到了他的头上。尽管如此，他对于自己要完成的使命，却是怀着铁一样的信念。在那漫长的、不公正的默默无闻之中，他从不曾偏离其崇高的孤独路径半步。在自己选定的事业中，他真可称得上恒兀兀以穷年。

(叔本华曾在1854年写道：“我困倦了，我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前额顶着的桂冠，把我累倒；而我听命于梦想，心灵给我预示的一切，我全部做到。” “反正他们发现了我。”）

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的墓碑

根据叔本华生前的意愿，叔本华的墓碑上除了刻着“Arthur Schopenhauer”(叔本华的全名：亚瑟·叔本华)以外，不写明年代、出生和死亡日期，也没有碑文，没有多余的文字。

其实，叔本华尽管害怕死亡，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恐惧。他在八月份，出现了窒息现象。9月9日，被诊断出了肺炎。生命对于他来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在别人面对这一情况时，或许是慌乱的，他却表现得非常地镇静。生活依旧是很规律地进行着，直到21日去世。

在去世的几天前他曾写道:

好吧，我们终于解脱了。我生命中的黑夜就是我拥有的荣耀的日子。借用莎士比亚的话说“先生们你们好，熄灭蜡烛吧，劫掠已经结束;请看柔和的晨光在菲比斯的马车前，照耀沉睡的东方。”

他在遗言中说: 希望爱好他哲学的人，能不偏不倚地，独立自主地理解他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