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阴天。没有阳光的阳台像抑郁的小孩,看着有点冷,又有点心酸。我俩把茶具搬到客厅的茶几上,开了灯,接着喝红枣茉莉花茶。
孩儿他爸打来视频电话,他正在项目部门前的小公园散步,他那边也是阴天,可镜头里看起来风景很怡人,弯曲洁净的小路旁,一边是绿色的林荫,一边是灰瓦白墙,整幅手绘看起来鲜亮又质朴,新文化乡村的风味很浓。少阳说:“多美的环境呀,你多幸福”。他回说:“近处无风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走了大半个中国,看哪儿的风景都会说一句,其实也就那样。他是个很恋家的人,偏偏因工作常年在外,一颗心总漂浮着,眼里再美的风景也失了颜色。
我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固执到痴狂的恋家一族,可我走过很多地方后,发现自己像一棵坚韧的小草,是可以在任何地方生长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也是可以随风漂泊的?是十年前搬到属于自己的小家,有了安全感和归属感后,开始带着孩子们四处游玩?是十八年前生了吾语,她不到两周岁我去上班,老是被派往外地,担心妈妈担心我,就经常跟她说自己很厉害,在外面一切都好?还是刚毕业那会儿,去离家十几里地的乡中代课,在学校吃住,跟着同宿舍的两位姐姐开始在周末和假期不回家,去县城和市里一逛就是两天?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像一杯加了佐料的水,经过岁月的沉淀发酵,慢慢变了颜色和味道,有时清晰,有时混浊,让人有忽恍的错觉。至于现在独坐窗前,去翻看那些记忆里的曾经,它们是真实的,还是自己臆想出来了,竟傻傻分不清楚。
恋家,恋的是什么?小时候看过一篇文章,有一位常年旅居海外的华人,苦等几十年,终于白了头发,皱了脸颊,才坐上归国的客机。下飞机的那一刻,他老泪纵横跪倒,埋头用颤抖的嘴亲吻着大地,喃喃自语:祖国母亲,我回来了。那时候虽然还不懂这份深沉而浓厚到骨血的情感,但“母亲”这个字眼足以让我眼泪滂沱,是啊,恋家恋的是母亲。妈妈是母亲,家乡是母亲,养育之恩的祖国和大地是母亲。
现在,我们姐妹都和妈妈一起在县城住,侄女儿婚后的新家更是和妈妈在一个小区。隔不了几天,我们就相约一起去妈妈那儿吃饭,家族群里每天都在聊天、问候。身边的朋友很是亲厚,常常一起散步,隔三差五的聚餐,吾言每天在家里“妈妈、妈妈”的喊着,让我的心不至于闲散。现在一颗心满满的都是爱,所以,我眼里的风景,不论身边还是远方,都是美美的吧。
因为有过别离,体会过失去,在这不惑之年越发学会了珍惜。平凡的生活里,我深爱着这人间烟火,爱着眼前拥有的一切,就是这没有阳光的居家的日子里,一杯茶也充满着暖意。因为珍惜,一切便美好恬淡,因为有爱,平淡的日子也生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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