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成双（一）

作者：杭弋

              “此事…”

                            “难两全”

        小丫鬟皱了皱眉，犹豫不决地晃荡着准备叩门的手。“啪塔，门里穿来破碎的声音。”她大吃一惊，慌忙推开了门：屋内一女子垂倒在地，衣袂将若隐若现的杨柳腰平添了几分妖娆；肤若凝脂般却纤细的胳膊轻轻放在琉璃碎片旁；另一只手扶着额头；面色苍白而无力，眼底的悲愁一览无余——她家大小姐。“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小丫鬟急的脸色通红，焦急的喊到。见女子没有反应，丫鬟轻轻将小姐扶到床沿：“小姐！我知道您难过，可难过也不是这么个消遣方法。昨个儿老爷才吩咐过我让我好好照顾您，今个您就…唉…”丫鬟一边拿来了绢布，一边捡起碎片说道。“碧落，若让你嫁给不爱之人；你会这般痛苦么？”晴之终于开口，轻声细语的问道。碧落怔住，她虽是小姐的心腹，终究是个骨子里卑微的奴婢而已，还是不要生事；随后缓过神来：“小姐，你可别说这“"不爱之人"的话了，叫别的人听见，老爷又要震怒了。”

        晴之没有再说话，翻了个身；缓缓闭上了眼。碧落蹑手蹑脚的收拾完后，轻轻掩上了门。

        次日清晨。“来人啊！来人啊！小姐上吊自杀了！”院里回荡着碧落无措恐惧的叫喊声。听到这句，所有人都开始惊恐起来：做饭的厨子拿不住了菜刀；浣洗的奴婢手上没了力气；做衣的裁缝扯歪了银丝……

        端坐在大堂跟外商洽谈的老爷眉目飞舞。微微侧了身朝旁边的翻译附耳：“叫他给我多些利润，我便也给他些上好的货物！礼尚往来嘛！哈哈哈！”翻译点了点头，又朝外商耳语了一番。

        “老爷！老爷！”管家慌张的跑进来，斜眼看见洋人后收敛了一些；缓慢但几步便跨到老爷身旁“大事不好了，夏小姐上吊自杀了！叫下人抱下来的时候都没气儿了！”老爷大惊失色：“什么？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吗！怎么就没气了！快去，把青屏巷头那个老头子给我找过来！”管家应了一声又急匆匆跑出去了。 

        外商问“O que Aconteceu?”老爷听不懂，笑了笑：“给他讲，没什么，家里的猫死了，晦气！”翻译说完后，外商挑眉笑了一声；老爷浑然不觉外商浅藏的嘲讽，赔笑着聊了几句便送走了外商。

        管家找到永济堂，叫了几声没人应；有些焦急。片刻，从内堂走出一位男子。样子还未花信之年，步子迈时悄无声息；内衬一袭绣了一座山池的水色蓝袍；边幅整齐的垂地；腰间挂着一枚纯白透净泛着淡香的玉；颈旁的衣领上还点缀了些浅绿；还外套一件具有浓厚药草味儿的长褂；不配任何头饰的头发简单的束起来；墨色的眼眸闪了一下；缓缓开口：“来者可是夏家，生父外出；可有何要紧？”管家回过神：“行行行，你赶紧跟我去一趟，人命关天呐！”

        在路上简单跟他交代情况后，他基本可以确定是白绫悬梁，于是挎上药箱子就上了马车。“几时发现？”“就今个早”“可有血迹？”“这个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他不再应声，打心底里疑惑不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居至生死于不顾………

          “朝这边走。”管家面不改色的说道。他更加疑惑：不从大门进，相必怕人知道吧。慢慢加快了脚步。绕了很远，才进到院子的后部；在被茂密树木、杂草丛生掩盖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小院子！他抬眼看了看破败不堪的内院，这哪里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住的地方？推开了门：屋内倒也才像个“家”。床边的丫鬟泣不成声，帘外一群下人都低头默哀着不敢发出一丝哭声；老爷见大夫来了停止踱步：“快！快看看还能不能活！”  “在下柳长风，这就为令小姐诊治。”掀开床帘：身段修长优美的女子躺在一侧，仿佛是睡着了，只是面容更加苍白些；细嫩颈间显出一条浅浅的红印，淡粉的唇瓣禁闭着，柳叶眉还微微皱着，浓密而长的睫毛轻轻盖着下眼睑；叫人不忍打扰。长风才觉失态，连忙用白布遮住女子白皙的手腕；探了上去。气息虽若游丝，脉象却还存有；拿出父亲独家的白玉散朝丫鬟说：“将这个给你家小姐服下，稍后我开一味方子，你按着煎药便是。”

        挎上药箱子起身向外走去，看见一脸焦急的老人，他不知该抱一种什么样的心思；想了想后微微俯身：“令小姐并无大碍，只是不宜居住在这等潮湿阴暗之处；怕是会染上风寒。”说到这老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咳了两声：“啊！是，是！柳郎中所言极是。王欢，还不快送！”长风不知自己这么说对错是否，心头竟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感；希望她安好。

        看着郎中走出去，老爷才放心的说：“没死就行！”转身看见一群下人，有些窘迫：“你们站着干嘛？马上给我下去！”下人们吓得纷纷跑走。老爷发了个哈欠，抬脚迈出了门槛；被周围潮湿的气息有些冲着，嘟哝了几句便没了身影。

      丫鬟叹了口气，看着从生死线上回来的小姐，又落下眼泪；给晴之服了药后，一直守在小姐身旁，整晚寸步不离。

        回到永济堂的长风感觉闷闷的。抬头望了一眼阴翳的天空，轻叹一声：“断肠的天。”父亲已经回来，正盘点着还差几味药材；见这小子一脸愁容：“瞧你这跟戏子唱的姑娘家一样的脸，什么事？”长风摇了摇头：“父亲，真的有不把自家孩子当人看的长辈吗？”父亲哼了一声：“这世上哪儿有？可能不是亲生的吧！怎么？你又上哪儿听戏去了，我跟你说这戏啊就…”“哐当！”药箱子掉在地上长风喃喃：“不是亲生？不是亲生……”父亲快步走过来，在长风脑袋上敲了一下。“哎呀！爹！疼！”“你还知道疼，证明好好的，没毛病就给我捣药去！”长风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抿了抿唇“好好，我这就去了。”

      父亲见长风走去后院，心里想：这小子，想什么呢！

      长风捣药完毕，用手抵着头；眼底流出淡淡的忧愁，抬眼看着皎洁明亮的圆月；随后一声轻叹，回到屋内：骨节分明修长而又白皙的双手解下束发的带子；如瀑的长发垂落；躺下后墨色的眼眸轻轻闭上，呼吸声也平缓起来；这是睡着了。父亲走入，一边玩笑的责备：“你小子，睡觉倒是不耽误！”一边将被子用力往上扯了扯，这一动作让长风稍稍皱了下眉，不过翻了个身；又睡了。父亲无奈的笑笑，关上了房门。

      梦里，是她。

两成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