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逝

作者: 千年老幺 | 来源:发表于2017-01-03 12:15 被阅读0次

    夜里梦到外婆和舅舅,对话无数,醒来后无法入睡,睁眼到天明。

    他们说了什么?怎么就是记不起来了呢?

    我几乎不梦到舅舅,但与外婆时常在梦里相聚。或许因为思念太多,梦里来寻?

    为什么他们会一起出现我的梦里,并交谈甚多?外婆莫不是要告诉我:与舅舅已相逢,放心!

    公元2001年6月25日,外婆去世,享年63岁。公元2016年12月18日,舅舅去世,享年53岁。

    外婆

    小时候身边最亲的人就是外婆,她的离世让我倍受打击。特别在工作之后到现在,都不能释怀。外婆不应该那么早走的,她把我变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怎能如此年轻就草草离世?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可一不小心就是后会无期!

    外婆离世那天,刚好端午节。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外公,一个女婿和两个孙子。几十年虚弱抱病的外婆在身边没有一个女儿陪伴的节日里,凄惨离世,撒手人寰。从此,悲伤逆流成河。

    外婆一生凄苦,做童养媳数年,15岁嫁入外公家,17岁生下第一个女儿,随后以平均两到三年生一个孩子的速度共生育7女1男。生育这么多孩子的目的除了旧年代多子多福的观念外,更多的是想要个男孩,在生到第7个时,终于如愿。准备了7次的鞭炮声终于响起,却留不住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很不幸,在哇哇落地几天后他就夭折而去。为了与命运抗争,外婆使出浑身解数继续生育,诞下一生中最后一个女婴。此孩因食不饱,加上无人照顾,被活活饿死,惨绝人寰。

    而外婆用20多年时间完成一辈子生育使命,在最后一个孩子出生的同时,因失血过多,绝经绝育,从此落下一身疼痛,终生抱病。

    外婆家因没男孩,在村里的生活受尽屈辱,日子过得可想而知。即便如此,我仍觉得外婆家在童年记忆里是天堂。

    我出生后的四年里,多在外婆家过日子。即使到了上小学年纪,每每放学回家,也总半路止步,拐入外婆家。一入外婆家就意味着幸福,而一旦回家就意味着胆战心惊。年轻时的爸爸脾气暴戾,面目狰狞,我从不愿与之相处,甚至想离家出走。

    外婆慈眉善目,温柔怜爱,与外婆相处才发现童年可以这般快乐。虽少书籍可看,少美味可食,居住的环境也散发复杂之味,但外婆总能找到方法让我们过得很快乐。教我们背诗、助我们学数、捉老鼠玩、挖蚯蚓、摘蓖麻、种月季、打枣子、拾树枝、晒桔皮……

    幼年里,她是唯一愿意花时间陪我的人,是极其怜爱心疼我的人,是我心里排名第一的人。我发誓:长大后,有了钱一定好好报答她。

    何曾想,那个心里排名第一的人在我上初中后,就很少见面,求学之路艰辛、漫长。那个我心里恋恋不舍的人在我高二结束回到老家的当天晚上,就驾鹤西游,一去不复返。

    真真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日子。那日下午我从县城高中坐车回家,4点多走在距离家300米的路上,经过与外婆房子距离50米的马路,我望了望外婆家半掩的门,心想着明天来看她,须不知,这一犹豫竟是终生遗憾: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可一不小心就是后会无期!伤心泛滥成灾!

    如今,工作十余年,经济条件渐渐好转,却无处报答外婆的恩情。只能寄相思于梦里,话语天明。

    读某人忆外婆之诗,如宁静湖面上下起蒙蒙细雨,湖水微微泛起涟漪。秋叶一片片枯黄,叶上雨滴清清冷冷滑落到指间……

    附诗:

    知否顽童鬓亦霜,

    云烟何处有仙乡?

    十年明月千轮寂,

    千里孤坟一味凉。

    念昔含饴情未返,

    怜今奉母意尤长。

    不堪记起无他事:

    小院凄清柿树黄。

    外婆,天堂生活15年,您可还好?2017新的一年已来临,您那边是否也与我们的日历相通?愿多多寄梦予我,以慰相思,以减遗憾,感激不尽!

    舅舅

    舅舅不是外婆所生,是三阿姨的丈夫,早年被外公纳为上门女婿,为此我们称他为舅舅。

    我与舅舅相处的日子很少。儿时的记忆里更多的是他和姨娘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一男一女两孩全托外公外婆一手带大。

    后他们定居永州,一直在当地经商,我因工作及家庭原因,常居广州,少有往来。近两年,得知舅舅得癌症,且为晚期,心疼不已。也曾打听询问广州多家医院及中医,均无办法。在微信里,看到亲友发出舅舅照片,他已日复一日越发消瘦,到最后成皮包骨,癌细胞扩散全身,疼痛日趋加重,后终日卧病在床。

    11月,湖南入冬,气候一天冷过一天,我常喊父母来广州过冬,他们多次提到舅舅身体甚是不好,疼痛不已,且时常神志不清,精神状态极差,只怕难熬过冬天。我每日忙碌不堪,狗屁事多,与舅舅终究没能见上一面,就成永别。

    我以为来日方长,一不小心就是后会无期。

    回去参加葬礼那天,我强烈要求见见舅舅遗容,幸好如愿,一见便泪水泛滥成灾,一蓬一蓬溢出来。舅舅如此瘦弱,如此萎缩,浅泥色的脸只有巴掌大,眼睛深凹进去,泛着青。当盖上棺木,隔着生与死,与我们此生不相见。

    第二天灵柩上山,空气清新的永州雾霾严重,天空下雨,不大,稀稀零零,落入每一位送葬人的头上,身上,脚上,极冷!

    我举着花圈高一脚低一脚地走,恍惚得厉害,像走在虚境中,一切都是混沌的。

    墓地建在距离永州市区十多公里的少合岭一带,山上多岩石,杂草,少树林,山顶雾气缭绕。只是与祁东老家相隔100公里,舅舅会孤单会想念故乡么?

    几位姨娘止不住大哭,哭声凄惨。我别过脸去,泪暴。

    舅舅这两年受尽疼痛,痛入骨髓,痛得死去活来,活着本身,成了一场漫长的刑期。相比于这刑期,此刻的安详更让我觉得宽慰。

    舅舅,愿天堂没有疼痛,安心上路!感谢托梦,以寄不能相见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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