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清酒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

偶尔，也会小酌一杯，体会微醺的感觉。当然不是烈酒。烈酒适合豪气干云的英雄，或是情场失意的人，需要用酒来浇心中块垒。烈酒灌下去，人间三千烦恼丝，瞬间灰飞烟灭。英雄胸中有丘壑，又怀鸿鹄之志，需要以酒助兴，方觉不辜负人间韶光。我所喜欢的不过是清淡的酒，比如葡萄酒，比如桂花酒或是梨花陈酿。没有酒，茶也行，红茶，绿茶，茉莉花茶都是我喜欢的味道。

如果有个有院落最好，春天有棵桃树或是梨树，夏天有一两缸睡莲，秋天有满院的桂香，冬天有漫天的雪花，再加上二三好友，海阔天空地神聊，那岂不是人间美事。做梦都想自己有这样一个小小的院落，在四角的天空里，温一壶酒，等雪来，等一个披满尘灰的故人来，洗去尘世的浮华，剪烛夜话。

大抵我是在做梦罢了。不是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吗？称心快意，几人能够。只不过有梦毕竟是好的，总可以安慰这短促虚空的人生。

清晨，我在街边等公交车，天色灰蒙暗淡，空气里有萧瑟的凉意。来来往往的人从身边经过，有踩着三轮车卖豆腐的，有摩托车出租的，有环卫工人，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都是早起的人，开始了自己忙碌的一天。有的人神色落寞，有的人脸上挂着笑容，有的人面无表情。这一天和以前的许多天一样，大家都做着同样的事情，这一天又和许多天不一样，因为之前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每一天都是新的颜色，我的眼角又多了一条皱纹。我安安静静地等我的车，不再乍乍呼呼，焦急不安。很多时候我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也忘了自己的声音是否沙哑，对了，她们说我长得像妈妈，声音也像，我努力地想妈妈的样子，泪水就在眼眶里翻滚，我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她，只有在梦里我们才可以相会，我的心里才会有温暖的瞬间。

车终于来了，我习惯性地投入硬币，然后找个座位坐好，周围坐满了陌生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下的站点。昨天喝了一杯红酒，脸上烧烧的。好友带来了她女儿的旧衣和作文书，说给我的女儿。旧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我心里热浪翻涌。现在我的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清晨的风凉凉的，带我去下一个站点。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一念来回，度一生无悔。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在那开满梨花的院落，静静地，毫无挂碍地喝上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