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刚刚踏入社会的第一年,我独自一个人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四线小城市工作,举目无亲。
在那之前,我是十分醉心于流浪的,一心仗剑走天涯,但是经过将近一年奔波于各地找工作的历程之后,我彻底厌倦了漂泊,也终于开始自嘲——原来一直高喊着“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自己,也不过是叶公好龙。
而我终于也没有彻底妥协。当大家都在纠结毕业以后是选择留在一线大城市还是回家乡小县城时,我“毅然决然”地选择去了一个既不是读书所在地、离家乡也几千公里的四线小城市。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口音,陌生的风、陌生的云,直到我几经颠簸,从学校卷铺盖到达这个城市的那一刻,都没有缓过神来,这是真的。
是真的来到了一个,晚上6点多就有很多公交停运的城市,一个晚上八点左右街上就几乎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的城市,一个早上不到6点楼下就叽叽喳喳坐满大妈的城市。
说好的车水马龙,说好的人山人海,说好的花花世界,说好的不夜城呢!
命运把我们引向了怎样的河流啊
走到今天,当然是自己的选择,然而几经辗转,我们终于走到未曾想象过的路口。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第一天到达这里的情景。从车站打车到提前订好的民宿,在小区门口等民宿老板来接,内心的忐忑不安和隐隐的勇气。民宿在小区里,是寻常住家里的两室,没有身份证登记流程。我住了三天,另外一室换过几个住宿的人,有男有女,都没有打过照面,但每天从公用洗手间里的化妆包或者烟头就可以推断,房门紧闭着的房间里,住的是lady还是man。如今想起那种情形还心有余悸。
稍作安顿之后,就开始探索这个城市,走在大街上看行走的人和头上的云,看高耸的建筑和绿草地上的花丛。凭借着北方人天生的方向感,我很快就熟悉了这片区域的公交路线和几个常去的地方。穿梭于医院和商场之间,听了太多完全不懂的方言,真的是一脸懵逼,“侬晓得伐?”让我重新记起了三年前到厦门听到闽南语的感觉。然而,我还是靠着自己的二级甲等普通话水平跨越了一切沟通障碍,甚至实现了和不会讲普通话的老年人手舞足蹈的沟通。
开始租房以后,才发现这座小城市的物价之高。我有个同学在某省会城市工作,她租房的时候我也顺便了解过那里的租房市场,发现这边的价格水平竟高出一大截。这期间看了不下20套房子,见识了各种条件的住处,说是住处,有的房间真的让人触目惊心,真的可以住人?!我不止一次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
看过各种合租房之后,我终于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勇气,也戳破了幻想的泡泡。于是我接受了某APP上面一对求合租的情侣的邀请,准备一起整租一套条件比较好的两室房子。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直觉,其实很多状况如果真的往坏的一面发展也不是不可以,闺蜜说我太没有警惕心。
幸好,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好。那一对情侣是来自广东的小盆友,彼此之间交流都用粤语,不过我在的时候他们会尽量用普通话,这让我觉得好受了一些。从闽南语区到吴语区,又认识了说粤语的朋友,感觉不学点方言,都对不起我这些年的际遇。慢慢来吧。
总之,租房押一付三,一下子掏空了我的身体。
在这期间,还是有一些让绷着的僵硬的心顿时变得柔软和松弛的时刻的。有一个中介小姑娘,感觉年龄跟我一般大,骑着电瓶车载我看房子,从一个小区到另一个小区,路上突然下起雨,我执意要从后面给她打伞,我们的对话开始有了温度,她突然对我说:真是太佩服你了,敢一个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工作。
那一瞬间,我是有一些些触动的,感觉有人能懂。
是的,不仅仅是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而且是那种,当你站在街上或者走在哪里,都看不到任何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那种感觉,孤单、彷徨,像没有根的浮萍。因为没有来过,所以每一步,都是第一步,每一个去的地方,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打卡。
后来又认识了一个中介是老乡,他把我拉进这个城市的老乡群里,虽然群很大,里面的人我都不认识,虽然我一句发言都没有过,但是因为大家来自同一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就对那个群有一种信赖和感情。我当然知道,即使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在这个群里说,但它在那里,仿佛就是一种寄托。
最让我宽慰的是在工作单位遇到的那些人。可能因为小地方注重人情,也可能因为这儿的人格外淳朴,总之我面见的几位领导,都特别好,关切地问候我一切生活问题,是否需要帮助,执意要去车站接我等等。让我对这个单位,又有了几分好感。
因为我还没有职工卡,所以有位领导带我去职工餐厅吃饭,她说看到我想起了三十年前,她也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工作,远离家乡和亲人,后来在这里成了家,一待就是三十年。
这让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壮。三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时间是怎么样改变了一个人。
村上说,人的一生应该走进一次荒野,体验一次健康又不无难耐的绝对孤独,从而只能依赖绝对孤单一人的自己,发现自己内心潜在的能量。
那么,我能待几年呢?我的能量,能发挥几何呢?
这些问题,需要自己,来慢慢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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