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的童年,总是昏暗的,缺点光亮的。
又是这样一个下雨天,雨声依旧还是印象里那样噼里啪啦的。那个时候爷爷家里就一盏昏黄色的灯,也是印象里那样,摇摇晃晃,我的梦想也一样,摇摇晃晃。一个人在一间房间,没有独立空间带来的庆幸,而是害怕。除了唯一能发出光亮的灯,没有什么东西在陪伴我了。也许非要算上的话,是那些摆在桌面上的书,笔和本子。我只有埋头一直写,一直写,这样就不会想到其他的事情,小时候总是想象力丰富,尽管每次看恐怖片都很害怕,即使知道我看完之后没有人陪我一起睡觉,没有人陪我一起聊天,但是我还是要去看,就好像小猫总是有好奇心一样。于是在这样的雨天里,黑夜里,那些影片里的场景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翻腾,让我的心扑通直跳。一盏灯的照射范围有限,我便尽可能的将自己离灯近一点,就连双脚都不敢沾地。我只是前方一片漆黑,我的背后也好像有人在凝视着我。我觉得心里默念着本子上的练习题,仿佛只要一直写,就会忘记这些事情。
以前的这个时候,爷爷家里也总喜欢停电。其实我特别讨厌黑夜,因为只靠那一只蜡烛,是无法将屋子照的灯火通明,唯独能感受的就是手靠近火光的那一点温存。以至于我看向烛光照射下的影子都觉得陌生。写到这儿,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似乎这种由于某种物体的缺失带着自己的焦虑、失控感在我成年之后,依然影响着我。
可又有一些不同了。床上满是可爱的玩偶,墙上贴着精致的照片,书架上收藏着我爱的漫画,还有一盏明亮的灯照在整个房间,听着lullaby,我却在怀念那个时候。虽然这个感觉不总是发生,却在今天这个雨夜尤为明显。
我是极喜欢大自然的。十几岁的时候跟着奶奶去亲戚家里,发现马路边上种着许多颜色各异的指甲花,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爱美的,看着美丽的花儿,就像看见了好伙伴,总是忍不住要去打招呼。我收集了很多种子,直到我的口袋装不下,这才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写完作业之后,我后院的院子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用锄头挖松土石,四处找了一些鱼腥草,紫苏,整整齐齐的种在了地里,虽然种植的过程很累,但我浇水的力气丝毫不减。
过了两日,等指甲花的种子都晒干了,我便罐装保存,转头便去坪上专门去收集马齿苋的种子。马齿苋长得可爱,又总是成堆,叶子娇小,花儿也生得玲珑,黄色的小花就像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一样,虽不如牡丹艳丽,总有一股生气。收集工作也很辛苦,忙了两个小时,收集到的种子却没有多少,不过刚满一个瓶盖。实在是因为种子比芝麻粒还小,让有些近视的我束手无策。
偶有一次放学回家路上,看到路边有一簇被人挖了丢在一边的风雨兰,看它生命力也是顽强,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只看见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根茎也未死,于是我乐呵呵的带回家里,分成四簇,用小铲子当即种在了院前。这家伙虽然名字挺温柔的,但的确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过两日便又恢复了生机。
春节到来,挑了些不错的时候,将指甲花的种子撒了满院,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一篇说明文,我只能将它的生长过程作为我的描写内容,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一种写研究报告的感觉,只记得那篇作文里面,数量单位已经精确到厘米了。
而马齿苋的种子,我决定晚些时候再种,先看看指甲花生的怎么样。说巧不巧,在去镇上的路上,被路边人家种的鸡冠花吸引了,我大着胆子跟人家交流,想从上面取点种子,他说我要是喜欢,可以将旁边生的一些小苗取些走。可以想象那时的我有多开心,因为脑子里已经想象出来院子里满是花的模样了。
鸡冠花在农村里出来有能够驱赶蜈蚣的作用,直到写完这句话,我也没有去考察,究竟有什么依据,但我猜也许是因为鸡冠花的外貌,金冠花普遍是玫红或者大红色,主干的花取其形似公鸡顶冠而得名。想到鸡是吃虫子的,应是蜈蚣害怕就不敢接近,就好像天蛾幼虫,表面有一双眼纹,借此恐吓天敌吧。对于鸡冠花,我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欢的。不仅是因为它带给人的直观的视觉冲击,更是因为我的确遭受过蜈蚣的厉害,产生了一点阴影。
当一条蜈蚣趴在自己的胸前的时候,我相信在看这篇文章的朋友应该也吓个不轻。
不过现在对于虫子的恐惧我倒是不再有了,也得感谢我的生物老师让我去做标本,为了获得一个不错的成绩,先后收集了白额高脚蛛、跳蛛、千足虫、蚂蚁、蚊子、苍蝇、鼠妇、黄瓜甲虫、蜻蜓、知了等等,花了三四百块钱,就为了做几块没有气泡的,具有一定美感的,可以当吊坠的标本,对于虫子的恐惧也从一次次寻找虫子的过程中消失殆尽了。
回到正题,也不晓得是不是上天鼓励我,指甲花,鸡冠花,鱼腥草,马齿苋,紫苏都发芽了,尤其是指甲花生长速度极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高,简直就是芝麻的亲戚。风雨兰也越长越多,面积不断扩大。
那个暑假是最难忘的,五颜六色的指甲花,白色的风雨兰,红色的鸡冠花,还有成簇的鱼腥草、马齿苋,让我很有成就感。
奶奶也很高兴,摘了一些马齿苋,炒了菜。以前我只能在课本上看见描述这种植物的文章,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自己种上,还能亲口吃上。清香爽口,的确不错。夏季快结束的时候,奶奶将那些涨势旺盛的马齿苋采摘下来,清洗干净后晒干,装在了坛子里,想吃的时候可以与腊肉炒在一起,很有滋味。
紫苏叶成熟的时候,我也知道我可以吃炖鳝鱼了。将清洗好的善鱼剁成段,加入调味料,炒香炖汤,加入紫苏叶,实在是点睛之笔。强烈建议朋友们尝试一下,但也不宜加多,就好像兰州拉面,加一点香菜能增添风味,加多了便是香的过头了,掩盖了原本的食材滋味。
对于鱼腥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种,可能是小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引起肚子疼痛,邻居将鱼腥草的叶子捣碎了冲了一碗凉水,让我喝下去,说来也奇怪,比那药还管用——喝了不久也就没事儿了。但是那味道实在是冲鼻,我只把它当做救命恩人,但不把它当做院子的守卫。
后来,我在池塘岸边发现了奶奶丢的十几根红薯藤,问过才知道原来是多出来的,我看那根茎上已经长出新的叶子,于心不忍,于是又拿起锄头,开了一块新地,清理出瓶子、垃圾、石头,用砖头围出这块空地,将这些根茎插在地里,按时浇水。也不晓得是因为那块地从来没有种过植物的缘故,所以土地营养丰富,它们长势极好,等到夏季太阳温度最高的时候,也是它们长得最茂密的时候。可惜那个时候家里正在装修,还没等得我验收成果,它们已经被泥土覆盖在下面了。这是我那个时候唯一遗憾的事,直到现在我也耿耿于怀呢。
尽管现在很少再去种东西了。偶尔心血来潮会去网上买一点睡莲的种子,或者种一种蘑菇。但总归还是少了那一番持久热情。
只记得那睡莲倒是很给我面子,每一颗都发出了芽叶,在那碗附赠的盆子里,四处散开,倒是有点像一个小荷塘。可惜还没等到开花,就被邻居家的小黑一脚踹倒了,记得那时我可气愤的要死,对着小黑破口大骂,说定要将它剁了,但第二天照样喂它火腿肠吃。
今年假期回来,奶奶跟我说家里种的金秸结了很多果子,另一颗枣树和枇杷树也越长越高,今年暑假我回来肯定能吃得上新鲜水果。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总有疗愈人的作用。种植,培育的过程,其实也是在种自己培育自己的过程。无论结果怎么样,过程是不可忽视的。
土地湿润,轮胎轧在上面的痕迹,仿佛是在嘱咐我,别忘记回家的路。
——老胡
2020.2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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