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
—————纪录片《西南联大》观后感
文/徜翃星
时2019年1月18日 星期五
“清廷力不能拒,允之……念国家积弱至此,苟不自强,奚以图存,而自强之道,端在教育;创办新教育,造就新人材。”
这是张伯苓先生的一段话,是沉寂,又有希望。
纪录片刚开始时讲了许许多多个年份,模糊昏暗,旁白就好似没有感情般沉默地讲述着一切。蒋梦麟先生《西潮》中的一句话,仿佛也一样平淡一般:“1889年,光绪治理下的中国没有大事发生。”
1894年,甲午海战爆发。
1905年,废除科举制,选了一个仿日本的教育制度。而日军则在庆祝着击败俄军军舰。
那时的整个社会都好似被布盖上了一样,人们形同走尸,或是慌乱。就我而言,在我的印象中那时的民众似乎从不认为自己有一个国家的存在,也并不会为了清政府而拼命。当英军舰队与清军作战时,当地民众就在那儿隔岸观战,就好似看一场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戏。当挂着青龙黄旗的官船被击沉,清军纷纷跳水时,民众竟还发出喝彩声。只是我却忘了去设想若我也如同这些老百姓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下,会不会也是守着宿命,幸灾乐祸地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满清统治者一个个被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可他们可曾想过对方也是外国人,更不该是统治中国的人?我猜他们定是想过的,只不过又转念想那杀的烧的本就是我想抢的,这国与我何干?
但这部纪录片告诉我们,不是所有人都宁愿被这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不愿出去,他们不叹自己生不逢时,而是坚信这所谓时是可以被每个人的生而改变的。
1937年平津沦陷后,北京大学、清华和南开大学三校合并,在长沙组建了临时大学。当三个互不相同的校徽伴随着音乐一个个叠加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每一个人都忘记了那些轰炸完剩下的烟尘,而是看到那三个校徽仿佛真的闪着光亮,带着所有充满希望和热情的人,踏破一切硝烟。
“所谓故园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大师之谓也。”
他们坚信说,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他们能够团结。每个人也许都只是时代巨轮上一个小轮齿而已,而轮齿他们也需要一点点有规律地放置才能尽绵薄之力推动着时代巨轮。
所以当1940年,日军再次以重庆南开中学为目标投弹的时候,张伯苓先生只是说了一句“再炸再修。”所以才会有有一部分老师和学生组成了湘黔滇旅行团,经过68天的跋山涉水,从长沙步行至昆明,行程共计3500余里。
他们所有人都在坚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坚守着对于这个国家的永不放弃。蒋梦麟先生的让,张伯苓先生的退,梅贻琦先生的“尝自谓年少者当多任事”,让三校成为“通家之好”。就仿佛每个人看似都在按部就班,各行其职,却又是互相理解和支持。
所有人的坚守,和坚信,坚持不懈地为教育事业的奋不顾身在当时看来不过是在悬崖边不知生死结果如何,但依然不曾想过放弃的一场豪赌。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他们相信,这条路一定是对的,于是不管不顾世间一切,或是为了众生,或是为了信仰。
哪个人不是平凡的?哪个人不过是一个想要尽孝的儿子,不是一个想要陪伴妻子的丈夫,不是一个想要照顾子女的父亲?
1937年北平沦陷,留在北大的秘书长郑天挺,年初才刚刚失去妻子,留下5个孩子嗷嗷待哺。但他一直坚守在工作岗位。几乎所有北大的重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采访中,他那早已白发苍苍的女儿仍哽咽着却又沉着声音说“不要在父亲面前,提母亲的事。”来回奔波,也许那繁忙那重担,可以让他暂且来不及去思念妻子曾经的音容相貌,曾经的陪伴欢笑。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到她,他明白自己这重担要扛就要一定坚持走完。他不管不顾别人的担心着急,只是从容指挥着一切。
陈寅恪先生的父亲,陈三立听闻北平沦陷,是向天悲号一句“苍天如何以此对中国也!”。便拒绝饮食,以死明志,悲声而去。而陈寅恪先生则是放弃了治疗左眼的机会,离开北平,奔赴昆明,坚持用左眼工作。带领妻子儿女,跋山涉水,五湖四海地奔赴昆明。直到后来,双目失明。那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仅仅是为了我们的一句伟大吗?不,那是他的信仰。
闻一多先生在离开长沙,奔赴西南联大前,出门前,将老大老二叫起来说“我走了啊”,也许他想要一场平淡无奇的告别,就像平常出门那样的一句告别。结果他自己眼泪流下来,说不出话。“一定要和平。他露出牙齿微笑着。”
到达昆明后,办学条件十分艰苦。后来物价上涨,教授们的工资仍然只有500块,就相当于战前的十块。
华罗庚先生也曾因此而感慨其清高,“清则清汤之清,而高则未已。”
岁月同样记下了那个拎着菜篮子上课,下课后便化一下妆去菜市场捡些牛骨头回来为病妻熬汤的物理学家吴大猷。他觉得自己一面照顾着妻子,一面过着逃避的生活。妻子一度昏迷,他便在床边轻轻呼唤。他们一贫如洗,却又感情真挚。
钱穆先生坚持编写《国史大纲》,因为他坚信华夏历史千百年一定会给予人民对于未来中国的希望,和信念。他说“其以往历史必会激发无尽力量。”他要向师生和民众证明光明和统一方是中国历史,以此来弘扬民族精神。
金岳霖先生每每避难时都要拿上他的公文包,即便后来丢了七十万字的稿子,仍用惊人的记忆力和毅力重新撰写,并出版了《知识论》。他的另一本著作《论道》中有一句话说:“我虽不能忘记我是人,但我记得,万物与我合一,天地与我并起。”
正如中庸中所言“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天道并行而不相悖。”
每位先生心中的那份永恒的信念和信仰,坚信着“惟我国家,亘古亘今,亦新亦旧。”,让西南联大的每个人都开始坚信。
朱自清先生说“轰炸是火的洗礼…咱们的国家已经像涅槃的凤凰从火里重生了。”
查良铮先生说“海涛里有血的浪花,浪花里有光。”
每个人都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在血的浪花里寻找光,在火里寻找涅槃重生的力量。哪怕那一个浪花头打过来淋湿了所有人的衣裳,哪怕火中烟雾缭绕,看不清方向。那股力量那种信仰会伴着他们一直一直走下去。
有些人被浪花打死了,有些人被火焰烧死了,但是他们依然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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