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母亲问，你们吵架了？她总是那么观察入微，连我与林先生之间微小的变化也察觉到。而我还自以为没那么明显，只是与林先生隔开坐在沙发上，各自看着手机而已。

母亲说，你们一直没有交流。我没有接话。林先生抬起头回应着，没有吵架。

若非难得回娘家，我一刻也不想与林先生坐在一起。可是我不能让老人家担心，坏了他们过年的心情。

心里默数着返沪的时间，剩下几天，却是那么难熬。回到上海，请你即刻滚远些。

若不是忽然想听歌，若不是我的蓝牙耳机前两日被林先生借用一下，我不会无意听见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林先生在洗手间接了一通电话，连着他的有线耳机，而当我无意拿起我的蓝牙耳机时，通话自动切入了蓝牙耳机。就是这样巧合，我清晰地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与话语，听见对方说想他了。

我不想做一个故意的偷听狂，林先生也很快会意识到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所以我立刻摘下了耳机。通话又自动转回他的有线耳机里。待林先生走出洗手间，我问他，谁来电话？林先生说是替他们安排牌局的人。我说是男是女？林先生说女的。又解释说谁谁谁都认识。我说，她讲想你了，我的耳机自动接入了你的电话。林先生怔了一下，说那是客套的寒暄。我说，是你们的陪牌小姐吗。林先生说哪有小姐。我说有没有你心里很清楚。林先生说确实没有，顶多端茶递水，没有你想的那种。我说端茶递水会想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每次你的牌局都到凌晨三四点。林先生说因为就打到那个时间，你去问别人。我说，问谁，你们都不是好人。林先生说不要胡搅蛮缠好吗，无中生有的事情。我无中生有？我亲耳听见，不早不晚，刚刚好的时间，天都故意让我听见。

这场低声的争吵持续到后半夜。最后林先生发誓说他很爱我，绝不会背着我招小姐，如若不然，出门被车撞死。你都这般诅咒自己了，我还能说什么。十几二十年的婚姻，恐怕你也早已倦了腻了，此刻却不敢也不能承认。还过着年呢，我能不相信吗，我必须信，因为我怕天会罚你。

还是忍不住，在黑夜中黯然落下泪来。倚杖了半生的红尘情爱，仍旧是自己天真了。总以为自己遇见的，与世俗中的不同，其实有什么分别呢。很多时候，只是掩饰的很好。诚然，就在某一天，忽然让我警醒。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一场修行，放过别人，饶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