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告别 告别

    “这是永恒的仪式，我们排着队走向自己的遗体，同它作最后的告别。”

       少年时初见这句话，就刻在了心里。这世界没有永恒，只有刹那。我们都是向死而生。

       五日前与同事的遗体告别，到场的女同事都泪眼婆娑，唯独我，没有眼泪。只有一句“走好”，郁结在心，久久说不出来。每当回忆起他，都是他轻飘飘的脚步，轻飘飘的笑容。久病缠身，使得他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最终，他还是飘走了，留下孀妻独子，还有剩下的生活。

      昨日与先生的外公永别。当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开会。迅速联系搭班的同事，她很爽快的让我赶紧过去，剩下的工作她替我做。赶过去的路上心里很压抑，更多的是担心先生不会处理，毕竟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至亲的离去。

       赶到现场，跪下给外公磕头，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眼圈发红，却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在表嫂买回东西安置遗体时，我还帮忙搬动遗体。我不害怕。一点也不。就这样告别了。外公。

       初识时尚能走路，头脑清醒，能看懂我写的手机使用说明，能清晰的和我讨论是否回老家。下一年便不能行走，但头脑清醒，每次见面会伸出手来握住，会慈爱的看着小辈。再下一年，就失去了行动和思考能力，表达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开始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不喜欢别人大声吵闹。走的时候非常突然，蜷缩在床上像个孩子。

      许妈一直念叨腿还没有掰直，我说24小时候后就能掰直了。然而今天早上就火化了。明天就入土为安。

       我没有去送别，外婆也没有去。因为我有幼子，而她年龄太大。

      昨天先生和他表哥从我家接外婆去外公那时，她在路上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说外公几次三番托梦给她，说要回老家。表哥背她上楼的时候她哭得很悲伤。这世间，子女是子女，夫妻是夫妻，终归是不同的。子女哭过痛过，还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而夫妻，失去了对方，就真的只剩下一个。

     外婆整日安静的坐着，并不哭，也不多说什么，偶尔孩子从她身边走过，她伸手去摸一摸或者说一说孩子的事。我总是不明白，那些独自生活的老人，他们独自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在回忆往昔吗？在惦记后辈吗？还是空无一物，只是默默地感知时间的流逝？

       今晚去给儿子洗奶瓶，他趴在我的背上，我们脸靠着脸，他看我给他洗奶瓶。低下头的那一刻，我很想给他写点文字，让他以后看淡我的离开。给他理头发的时候，就在想他八九十岁时的样子，我们早已离去，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孤独的老人。

      曾经我不懂生死的意义，认为生并没有意义。知道我有了孩子，才开始格外的珍惜生命。无数次地想，如果我在他有长期记忆之前永恒的离开，就让他永远不要知道我，和他的新妈妈相亲相爱。有些记得，毫无意义。一个悲观的人，要努力积极的活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断断续续的经历很多次与亲人的告别，告别过往，告别爱恨，告别遗憾。

        如若我们都是寄居在界行衣里的灵体，每一次的告别都是另一次相逢的开始。终归都会离开，终归躺在那里的人会是我们，终归要和自己告别。

      只愿此生无憾，只愿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