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他能活动已经不可思议,更比不必说拖着身体穿过田野和沟渠,走了1/4英里的路。如果有谁需要天使,那就是他了。尽管一切违背常理,但他还是做到了。和他父亲多年前一样,蜷缩在妻子的门外,无法敲门。
那天我的表妹凯丽在帮母亲干活,将精油装入小瓶,附近还有几个妇女在工作,给干树叶称重,过滤酊剂。凯丽听到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好像用人在用胳膊肘撞门,她打开了后门,但已经不记得门外的情景。“我封锁了这段记忆,”她后来告诉我说,“我不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我只记得当时心想:他没有皮肤
。”
父亲被抬到沙发上,急救药物——针对休克的顺势疗法——被灌进他嘴唇都烧没了的嘴里。和多年前给卢克治疗烧伤一样。母亲给他用半边莲和黄美岑止痛,爸爸被药噎住了,他无法下咽,他吸进了炽热的火焰,内脏也被烧焦了。
母亲想送他去医院,但在急促的呼吸间隙,他低声说宁愿死,也不去看医生。那个男人的权威如此之大,让她屈服了。
死皮被轻轻地切掉,他从腰部到头顶被涂上厚厚的药膏,和多年前母亲涂在卢克腿上的药膏一样,然后包扎好。母亲给他冰块,让他含着,希望能给他补充水分,但他的嘴巴和喉咙内部严重烧伤,无法吸收液体,而且没有了嘴唇和肌肉,他含不住冰块,冰块会滑下他的喉咙,让他窒息。
第一晚,好几次,他差点就不行了,他的呼吸会放缓,然后骤停,而我的母亲还有那些为她工作的妇女忙的团团转:调整脉轮。敲击穴位,用尽一切办法让他脆弱的肺恢复空气的进出。
奥黛丽就是那天早上打电话给我的,她告诉我,他的心脏曾在夜里两次停止跳动,即便肺部没有衰竭,心脏也可能会让他没命,不管怎么样,奥黛丽确信。他挺不过中午了。
我打电话给尼克,告诉他家里有事,我需要回爱达河州待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知道我没有告诉他实情,我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因为我不信任他,他很受伤,但一挂上电话,我便不再考虑他的事了。
我站在那里,手拿车钥匙,握着门把手,犹豫着:链球菌,万一我把它传染给爸爸怎么办?我已经服用青霉素将近三天了。医生说24小时后我就不会传染别人了,但他是个医生,我不相信他。
我等了一天,我服用了处方剂量几倍的青霉素,然后打电话给母亲,问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回家,” 她说声音哽咽,“到明天我觉得链球菌也不重要了。”
我不记得开车时的景色了,我的眼睛几乎无法注意到一片片错落有致的玉米地和土豆田,也看不见松林覆盖的黝黑的群山,我看到的是父亲,他还是一副上次见面时扭曲的表情。想起朝他高声尖叫时,我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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