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说:“我跟你讲话你要听着,为你好。你不要懵懵懂懂地把钱都花掉了。到时候结婚什么都没有,人家看不起你。你要是聪明的,把钱放我这里,到时候我给你准备几大件,送去,你有面子我也有面子。”小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是自己结婚,还要父母替自己在镇上买家电送这里来?那不是既麻烦又有风险吗?
“你这脑子,以前你有个中学同学叫什么芝的,上了中专师范,在县里结的婚。她结婚以前的钱都给她妈了,结婚时,她妈给她买了冰箱彩电东西,贴着大红喜字送去的。”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呢?”
“你这个木头脑子,那一路人都看见了她父母送了她一车的嫁妆,两边都好看。”
“颠坏了怎么办。”
“笨死了,都是盒子,东西买了都送新房里了,把这些搬回去做样子的。”
原本,小四对于钱也没什么概念,毕竟手上也没有过有钱的时候。就是以前日子过得结结巴巴的时候,包括去年夏天来江城报道捉襟见肘的时候,她也没太感觉。她平时开销不大,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花销,剩的钱在卡里,回家就多取一点,尽量节省,因为也想凑钱把房子弄起来。
但是现在她得想一想。把钱交给他们收着吗?自己也没额外花钱啊。零碎地给不如给一笔大的来得惊喜吧。
另外,结婚的事情,她不想那样麻烦和招摇,自己给自己存一点就好,买家电的钱总会存得下来,结婚,还早着呢。
而且,她不喜欢妈妈那个语气:“你要是个聪明的……”跟别人一样做就聪明了?到时候小义要是以为是爸妈出的钱,还不知道怎样去吵呢。
她在小屋里想了又想,想起上次二姐的话,决定钱还是自己收着,盖房子可以给,钱要小义开口借,虽说只是名义上借。
桂兰问她能出多少,她说她尽量多存一点,明年到时候给,两万肯定是有的,现在她卡上也只一万块多一点。
桂兰不做声挂了电话。
过了几天,桂兰又打电话,不大高兴地说:“你爸说,你要是不愿意给钱给我们,那我们算算账,你先把大学几年学费伙食费还给我们,其他的慢慢还。”
小四当时有点懵,过后好多年想起这话还是有点懵。
她想问,然后呢。
这句话像细细的针尖,戳进肉里凉凉的,拔出来的时候,才感觉那个地方针扎的尖锐的痛,痛得人手足无措。
小时候她很怕打针的,打针前把眼泪都流光了,打针之后,默不作声地回来,然后在下次打针前发作,嚎啕大哭。
打针,二姐说,你以为你打了几次针,想得美。生病都打不上针,那是预防针。
她怎么记得那样疼呢,就像现在,扎了一下拔出了针,针眼都找不到了,也没有出血点,就是哪个地方在疼,尖尖的疼。
小四没说话,桂兰说,你爸说的,他说你不给就凭小母舅说去。我说不会不给的。
“我说过明年给的。”
那边又把帮她存钱的话头讲起。说到时候剩的钱给她压箱,就说父母给的,在人家父母面前他们也有面子,也不是给你长脸吗?哪个做父母的不是为儿女着想?你想一想你二姐家,当初就为一点钱闹成那样,让你姐有苦说不出,你不防着些?你还不如你二姐厉害呢。
耳边响了很久,桂兰的话一套一套的,其实她越说,小四的心里越就防着了。钱给了不要紧,以后不声不响地都成了小义自己的,话到时候还是让他们说了。
还是问问二姐。
那边电话挂了,小四把手机放下,发现手机屏幕和按键上都湿漉漉的,手上也凉冰冰的。
她走到床边坐下,捞起一本书,躺下,开了床头灯,照得耳朵和额头都热乎乎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她不懂书里说什么。
都立秋了还这样热,外面的蝉声也是聒噪,底下的铺子里也是比平素热闹。
他们为什么那样开心,有什么可开心的。
把书扣在脸上,睡了。
心情实在不好,好在他也忙,她不想和人说家里的琐事,不能提的琐事。
他也是太忙了些,发发信息,偶尔晚上来约她出去走走。但是他有股成熟稳健的味道让她渐渐地喜欢上了,每次见面都像第一次,话不多,斯斯文文地喝一点东西吃一点零食,对视一笑,就是又是见面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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