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
我的世界就是一座城,或许也可以说,一座城就是我的世界。城很大墙很高,很厚,高得令人绝望,厚得令人心安。我们生活在一个城市,同时也生活在一个国家。
城里很繁华,各种商品技术应有尽有,人人像是生活在一个无忧的世界,只有我会在孤独时望着耸立云端的城墙,想着外面的世界。
城主,是这个城市的主人,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直在操控着这个城市的运行。很久以前,或许更久,城市中心就立着一座石碑,碑上写着严禁偷窃,奸淫,掠夺,背叛,还有……出城。
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从小我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没人告诉我,我一直靠吃百家饭才得以长大,但也因如此,许多人家都不欢迎我,甚至讨厌我。许多孩子都欺负我,因为别的孩子都可以让父母替他们出头,但我却没有……每次挨打完我都会静静地望着城墙,想着我的父母会不会在墙的另一边。有时饿的时候也会看,孤独的时候也会看,就这样,我看了这城墙十七年。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一批陌生人,这十七年来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们全部身穿斗篷,身高也好似一样,这使一向寂寞的我感到好奇,于是我悄悄的靠近他们,最后我发现他们居然进入了城主府。突然,我战栗起来,因为我感觉他们中的最后一人好像在对我笑。
通过这一次发现后,我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陌生人来到城内并进入城主府,但他们从来不在城市内停留超过一小时,总是急匆匆的离开,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斗篷,看不清面目。或许他们是来通商的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时间并没有冲淡我对父母的思念,也更加强了我对城外世界的好奇。期间也是有人逃离城市的,但是大家都说他们是疯子,并且那些离开的人们再也没有回来过。“一定是死了吧,真是一群傻子,城里那么好还要出去,真是疯了。”我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也许是死了,但我更相信他们是遇到了更好的地方,只是那城主府在一群人的议论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阴森森的可怕。
“我要出去,我必须出去。”自从一场梦后,这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不断响起。在梦里,我梦见城主府露出来狰狞的爪牙,突然将我抓了进去,然后我就变成那群穿斗篷的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要出去,为了父母,为了梦想,为了好奇,为了逃离。终于在我的计算下,算出了守卫们的巡逻时间与范围,在他们的空隙之间,我“逃”了出去。
外面的景象使我大失所望,枯黄的草地一望无际,浑浑噩噩的天空显不出晴天,就连风吹过,也夹杂着烦躁与不耐,整个天地就像瘟疫后的世界,死亡与孤独混合得可怕。
四天后,我绝望了,我已经在这片荒芜的草原上走了四天,水与食物都已没有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城市。这是要死了吗,第五天我麻木的走着,身上的痛感累感饥饿和饥渴感都消失了,也许他们也麻木了吧,我已经没有力气笑了,我像个孤独的旅人,一直走到世界尽头。
第六天,我走到头了,是的,我真的走到头了,我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空洞,所有的东西都会在这里消失。我曾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峡谷,但我绕着它走了半天,眼前依然是望不到尽头的空洞。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就这样结束吧。”我一头栽下了永不见天日的洞,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城主和他的眼睛。
喂,醒醒了,该去给孤城送东西了。一个身穿斗篷的人拍了拍我的脸,我好像认识他,但又想不起来,我不能说话,好像也不想说话,我穿上斗篷,和他们一起走向孤城……
夜城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圣经旧约·创世纪》
光,是多么伟大的奇迹啊,但我没见过光,我们所有的人都没见过光,我们只是用人造光,也就是所谓的灯。但即便是灯光,我们也不能照射太久。我们已经在地底呆了很多代了,从有文献记录开始,我们好像就一直待在地下。
但上帝并没有舍弃我们,他给予了我们丰富的资源,先进的科技,和忍耐饥渴感的身体。也得以如此,我的先祖们才在这地下创造了一个城市,一个近乎于没有光的城市。因为一生不见阳光,虽然我们很能忍受饥渴感,但我们的身体却很羸弱,我们的平均年龄只有三十五岁。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活得很开心。
我是我们这一代最聪明的一个,于是我就被推选为城主。起初的一段时间还是挺轻松的,但当我30岁时,我被告知城内的资源即将消耗殆尽。难道连神也不再庇佑我们了吗?还是神已经抛弃我们了?我不相信,于是我决定带领我的子民向地面进军。
我们通过仪器检测,发现地面存在大量的资源,但却没有一个生物存在,不过我们并不在意。我们计划在城市边缘进行爆破,炸出一个通往地面的洞。但就爆照的前三个小时,我被篡位了,那些保守的人发起了政变并将我囚禁在监狱,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刚被关进去就听见一声响天彻地的爆炸声,紧接着我就被震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我缓缓的睁开眼,监狱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却明显的感觉到城市的空旷,我甚至能听见几十千米之上的人们在欢呼,但我却被监禁在无人的监狱,最终会被饥饿和孤独吞噬。
大约过了几个月吧,那些充当我玩伴和食物的虫子们也没有了,但我也挖出了一个离开监狱的洞。离开监狱的一瞬间,我惊讶的发现城内居然还有人,只是他们都好像雕塑,呆呆的一动不动。终于在我的再三打听下,他们告诉了我原委。“在爆炸之前,地面突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响声,接着就是巨大的晃动,我们的爆炸时间因为这个而提前了,提前的爆炸炸伤了几十个人,但大家都因为新世界的出现而兴奋,没有人在意这些人。接着他们就利用机器往上爬,不停的爬,一直爬到我们看不见他们,爬到和那个光点重叠为止。期间也有人不慎掉下去,但大家都不会再关心他们,他们依然爬。结果全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爬了上去,剩下我们这群胆小鬼和老弱病残的人留在城内等死。”
他说完了,或者没说完,但我都不想听了,我离开了他们,走向爆炸处,炸口很大,很长,我沿着它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尽头,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哈哈哈哈,错了,都错了,这是陷阱,是杀死你们的陷阱!”突然一个人捂住他的嘴,他对我歉意的笑笑,“抱歉吓到你了,这个人在爆炸后就得了失心疯,经常疯言疯语,你不要在意。”我哦了一声,转头回向城内。
因为太久的处在黑暗,我不喜欢光也不能承受太久的光照,于是我就穿了一个斗篷,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上去。同时,城内的一部分人也和我穿上了一样的衣服,我们沿着墙攀爬,直到爬了出去。
是吗,这就是阳光啊,感觉也一般啊,我默默的想着。目光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建筑,我们就这样一直走着,就这样我们走了很多天,才看到一个房子,房子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严禁偷窃,奸淫,掠夺,背叛。周围有些人在干活,我好像认识他们,又好像不认识,但他们没有看我们一眼,就像我们是空气一样,而我们也没有向他们打招呼,就这样径直走进了那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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