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接到韩江画院副院长张品华先生的邀请,去参加北塘向日葵艺术周活动,内心很怡悦,因为它让我想起以前杂志上看过的深圳大芬村,想到了一个画画女孩坐在一条长木椅上,在静谧的阳光下,优雅而闲适地看书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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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又隐隐地有些担心,毕竟被复制的同质化的旅游乡村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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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我们走进了大埔县西河镇北塘村,它是中国传统村落。我一下被吸引了,灰砖墁道两侧,碧草茵茵,花圃迂绕,绿树婀娜,紫红的太阳花细细碎碎,在油画般的阳光下闪烁……而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开在葳蕤的绿叶枝头,与坐在木栈道写生的孩子们的神态相映成趣,让人想起后印象派画家梵高的作品《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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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邻向日葵园,是偌大的喷泉荷花池塘。池水清泠,喷泉溅珠,浮植翠绿,荷花未开,荷叶显得寂寞而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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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池与向日葵园组合一起,是别有韵味的意境。荷花是中国文化的符号,向日葵是西方艺术的象征。向日葵热烈火爆和解,我喜欢;荷花淡泊宁静清雅,我亦喜爱。当然,北塘的向日葵,不是被庸俗的向日葵。它是一种隐喻,是一种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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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塘的民居,大多是“三堂二落”的五凤楼建筑。楼层没有我家乡永定土楼那么巍峨雄浑,但也不乏小巧玲珑、中西合壁的风格。这里是客家侨区,自然与我的老家中川村极其相似。不过,它也有自己的建筑风格,比如“祠居合一”就是梅州普遍的建筑特征。永定土楼的后厅堂几乎都供奉观音,而北塘民居却供祀祖先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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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世第”,堂名“志事堂”,建于明末清初,是新加坡首席大法官杨邦孝的祖居。这是座独具特色的“蟹形”围龙屋。它背倚岃岗山,接山脉龙形气;前临风水池塘,寄鲤鱼跳龙门;左右各设“蟹眼”水井,以水养“蟹”。蟹是甲壳类动物,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科甲连第,大富大贵。整座建筑以“蟹”象形,以“蟹”祈福,是客家文化在建筑上的一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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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见“青云世第”门前残存三处旗杆石夹,字迹漫漶,仍镌显“乾隆庚午科恩进士”云云。石框木门二侧,隶书联曰:“弘农世泽,源远流长”。字体雍容大气,出自本邑书法家杨佐桓手笔,揭示杨氏郡望弘农(陕西华阴),是客家人崇本报祖的文化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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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梅州市文保单位宜斋公祠,犹如穿越于中外法治馆的历史时空,一幅幅图片,一尊尊铜像,在宽阔的厅井间铺展……从商鞅变法到包拯断案,从海瑞罢官到新加坡法律,让游客在肃穆中领略法的精髓。法不是冷冰冰的严刑,法也有温暖的人性光辉与震撼人心的魅力。比如,清寒忠义的海瑞是一部传奇,他带棺上疏,惩贪抚民,二赴晋江拜谢恩人,忠心耿耿大义昭天,尤其是他病卒南京,运柩回乡,百姓罢市,披麻戴孝,站满两岸,哭祭相送,连绵百里,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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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画家黄展介陪我去寻访“茶米古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条通往漳溪河码头的古道,居然是“三合土”铺的。路上,林荫蔽日,丛丛枯叶弥散出渺远而沉静的气息。有多少人的脚印曾经层层叠叠,在树影婆娑的摇曳里,在客家山歌的忧伤中,登上码头,驶向韩江,飘洋过海,走向异国他乡,从此一种闲愁二地相思,寂寞了围龙屋的漫漫长夜……伫立道旁硕大虬曲的古枫树,是否见证了许多人生的悲欢?微风拂过,絮絮述说,我们变成树的那天,才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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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心于北塘的果树了。有的还是第一次见识的。密匝匝的龙眼,红亮亮的荔枝,青脆脆的石桃,蓝湛湛的蜜柚,黄澄澄的芒果,掩映于房前屋后、菜园荒地,简直是热带水果园了。这不,转过屋角,门前一棵结满果子的树闪在眼前。咦,这是什么?妻说:这是黄皮果。哇,以前见一位文友写过《黄皮记》,吃过,却是第一次对上号。踱到池塘边,突然瞅见三枝并立的树丛,粒粒淡黄的果子在稀疏的绿叶间探头探脑。一问,差点跌了眼镜:这是吃过百千次的红枣。这时,心想:如果北塘种成热带果树园,那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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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塘美术馆的门楼前,牵牛花如满天繁星开了,它不管向日葵的浓烈而夸张。几位画家在勾勒描绘自己的向日葵。美术馆是张品华副院长利用民居“玉堂公小筑”打造的美丽乡村项目。大埔电视台的拍摄镜头一掠而过。张院长讲述着一张张名画的故事,让人走入一个个深邃而玄妙的艺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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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镜头是一则寓言:蓝天白云,花黄草绿,戴着佛珠的油画家王振在凝神塑画。右边头发灰白的大妈,蹙眉睇画;左边戴着花帽的小女孩,欹躯观画……他们沉迷于一个世界,忘我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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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的北塘,也是荷花的北塘,是艺术的人文的北塘。北塘的向日葵,是这个向日葵,不是那个向日葵。在日益同质化的时代,它能守得住荷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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