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白杨树

     

  文字编辑：潺潺流水 

  图        片：源自网络

                    序

      上面的这个塔在古老的小城中心十字路口，在当地因此得名“中心塔”，始建于新中国解放初期，现已消失在改开大潮之中荡然无存。在它的南面大约百米处，有一个陈旧的‘‘隆记桥’’，始建于上一个世纪初日俄统治时期。桥下面的兴隆河两岸，一排排白杨树挺拔苍翠。河里面的水潺潺流过，秋风刮落了树叶，飘落在清澈见底的流水中，被水流冲刷，它飘落得越来越远。

      1970年秋，在这个隆记桥头召开了公捕、公判大会上，法官庄严宣判:判处迫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罪犯李自成死刑，立即执行。

      李自成系本县xx公社农林大队原党支部书记，任职期间利用职权破坏知青上山下乡，伙同他人疯狂强奸女知青多人。现已查明李自成犯罪事实清楚，罪犯供认不讳，为维护社会安定，保证人民生命安全和知青的合法权益，判处李自成死刑……

      女知青方斌斌听到了法官庄严的宣判，思绪恰似桥下被风吹落在水中的落叶飘落，飘落在三年前……

   

                第一章

        一九六八年秋，一辆解放牌敞篷汽车下了公路，驶进了农林大队一处离路边不远的生产小队。“滴滴”，汽车喇叭“滴滴”叫起来了，提示路边的人躲避，停在了这个生产小队的队部门口。

        从汽车上跳下来了五个男青年学生模样的孩子，留下四个女学生模样的女孩儿。女孩儿把车上的行里、旅行兜儿、洗脸盆，还有装着书的纸箱等纷纷搬到车边上，男同学们就在车下等着接东西。

        此时，生产队大门口附近，早已集聚来了一帮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看到汽车上贴着的标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还有: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社员早都知道了屯子里要来知青了，就都跑来凑热闹。

        这时，在车上一个瓜子脸，垂着两条大辫子，穿着军绿上衣，忽闪着一双迷人大眼睛的女孩儿在喊:亮子，我那一纸箱子书千万别弄散了，不好收拾。听到喊声，就看见车下一个长得黑黑的、壮壮的男孩儿就把书箱稳定的放在路旁。受到提示，其它的几个人也都稳稳的轻拿轻放，把东西规矩摆放在旁边。

        这伙青年学生就是刚从城里来的孩子，平均年龄十八岁多一点，是下放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一群学生娃。因为县里边还没有给知青安置好住房，大队书记李自成就让五个男知青住在生产队队部的炕上，四个女知青被安置在社员家里居住。队上暂时安排了一个社员给知青做饭，伙食点自然就是在生产队的队部了。

        亮子姓齐，名字叫文亮，在学校上学时各科学习成績优异，一口流利的俄语说得很溜。语文课堂，他的作文常常被老师讲评，当作范文。因为他长得壮实，虎头虎脑的挺可爱，大家都习惯叫他‘‘亮子’’。

        穿草绿色衣服的女孩姓方，从小性格活泼可爱，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的父亲是老革命干部，很喜欢自己的独生女儿，为她取名‘‘斌斌’’。在学校读书时斌斌爱唱歌跳舞，是班上同学们公认为的“班花”，很自然的就被老师、同学们推选为 班里的文艺委员。但她的父亲在文革中遭遇到不公的批斗，母亲也在“文革”中陪着父亲蹲‘‘牛棚’’，斌斌就成为了‘‘黑五类’’家庭之中的‘‘狗崽子’’。她这次能和大家插队在同一个知青点，是因为斌斌与亮子平时在班里读书时就很要好，在秋季的上山下乡的运动中，方斌斌就随着这帮同学走了！

        知青插队落户，每一天都同农村人民公社的社员一道劳动。朝迎太阳出，晚伴月儿归，成为转换了身份的一代新型农民。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不停歇的修理地球。每天斌斌有同学们的相伴，与大家一块出工劳动，虽然远离了父母，慢慢的就习惯了，也不太想家。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冬去春来。 上级给知青拨款盖了五间土平房，房址就在村口。房子盖完了，全体知青就都搬东西住进了新居，开始了集体户里独立的集体生活。后来，户里面又来了几名知青，人多也热闹多了。

        方斌斌倡议:户里每一名知青同学都要在集体户院子前面种植两棵白杨树，寓意我们大家都要象白杨树一样茁壮成长。大家都纷纷响应，亲手种下了两棵树。白杨树的成活率挺高，棵棵亭亭玉立。几十棵树成林，生长的郁郁葱葱！

        一晃大家来到农村也快一年了，大队时不时的就把知青召集到大队部开会，学习最高、最新指示，或者是组织开座谈会，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等。

        在开会时，这个大队李书记喜欢听女知青唱革命歌曲，还多次点名让斌斌唱样板戏、跳舞，有时还要求斌斌和他对唱一些歌曲。他还喜欢坐在斌斌的身边，目光死盯着斌斌的脸，而且靠的很近，弄得斌斌很尴尬。

        日子过得好快，生产队里挂锄了，进入了农闲季节，可是谁也没有回家。因为回家必须请假，要经基层大队组织批准，否则有家难回。这段时间，方斌斌接到了两封家书，第一封家书是斌斌的爸爸写来的，问了一些斌斌的现状，告诉她妈妈有病了。第二封信的字写的很无力，但可以辩得出是父亲的笔迹。在这封信中，年迈多病的老父亲告诉了斌斌，她的母亲因长时间蹲牛棚，生活压抑得病重了，很思念自己的女儿。

        斌斌知道了母亲的病情加重，心里十分挂念。这天早饭后，她告诉亮子自己不在小队出工，要去大队请探亲假。到了大队，斌斌看到只有大队李书记一个人在值班，就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请求大队书记能答应自己请假的意愿。大队书记说:你可是可以教育好的黑五类分子的子女，应该好好的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没事少回家。

        听到这大队书记的一番话，斌斌很失望，想到病中的母亲，一种悲痛的心情涌上心头，着急得禁不住哭了。看到斌斌哭的很伤心，眼泪一对一双的从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往下掉。大队书记狡亵的就说:别哭了，哭花了脸不好看。你长得很漂亮，这美人哭起来了让我心里不忍。这样吧，你在我这里写一份请假条，能让我满意，我就批准你回家探亲。

        小小年龄的斌斌很幼稚，她以为会得到同情可怜，就伏下身体在桌子上写字。大队书记看到斌斌白白的皮肤，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脸如三月桃花绽放，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欲，象恶狼扑食般的扑向斌斌。

        斌斌被这个恶棍扑倒压在身底，她瞬间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一切，拼命的挣扎呼救。这个淫棍此刻只想到自己快活，怎么会体会别人的痛苦。他危胁着说:你别叫喊了，没人会来救你的。今天你要乖乖的，我就给你的申请书签字盖章，你就可以回家了。否则，你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弱小的斌斌在强壮的对手面前拼命挣扎，渐渐的没有了力气，任凭这衣冠禽兽的蹂躏，吞下了苦果……

                  第二章

      斌斌去大队请假好长时间了，吃午饭时也未归，亮子很牵挂。他跟户里的女户长说:“王秀娟同学，斌斌去大队好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回家呀！我先不吃午饭了，去大队看看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女户长和斌斌也很要好，就说:“那好，我也陪着你一块去。” 她们俩个人刚说完，斌斌就开门回来了。看到斌斌回来了，亮子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他就说:“我们刚要去接你，碰巧的是你回来了，大家刚吃饭，你也吃吧。”

        斌斌说：“我不饿，就不吃了，你们大家快吃吧。”说完，她就回了女寝室。大家都没太注意，都在吃饭，只有亮子看到斌斌的眼角有泪痕。

        吃完午饭，亮子和秀娟撂下饭碗都来看斌斌，问她的探亲假批准了没有。斌斌就掏出来了请假条，假条上有批准假期半个月的字样，盖着大队的公章和大队书记的签字。斌斌说假期时间不长，过一会就想收拾收拾就走，在公路上能赶上去县城的末班车，然后还要转火车。

        斌斌走了，她带着同学们对自己母亲的祝福走了。她是含着泪水走的，蒙受着天大的委屈走的，又不能说出来的苦水走的。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时间过得很快，十几天的假期未满，斌斌就提前回来了。大家看到她的胳臂上多了一样东西——“黑纱”。看到斌斌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大家都来宽慰她。原来，斌斌急匆匆赶到母亲身边的时候，母亲已经是弥留之际了。斌斌拉着妈妈的手，她的妈妈有气无力的，最后竟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眼睛没有闭上就走了。

        斌斌悲痛欲绝的处理完了母亲的后事，爸爸还在蹲牛棚。可怜兮兮的父女俩人又不能长时间的在一块，斌斌能到哪里去？她只能怀着沉痛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插队落户的地方。这里有同学们，还有亮子，她感觉同学们就是亲人。她还要在这块土地上坚持接受再教育，还要与同学们一块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在劳动中改造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在改观换魂的同时重新做人。

      秋天，天高云淡，热得没有一丝风。放秋垅的知青在庄稼地里铲地，连热带累已是大汗淋漓。在地头休息时，男知青们接到了公社的通知，凡是符合条件的男性，都要报名去参加秋季征兵。亮子和其它两名男知青符合征兵条件，就报名去参加体检了。这一年的国际形势紧张，如检查合格就会很快的入伍，国家需要兵源。

        依法服兵役，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每个适龄青年都要积极报名应征入伍 。男儿有志要当兵，保家为国为人民。亮子与户里的两名知青积极报名应征，来到了公社兵役站参加体检。经体检，只有亮子和本户知青张援朝合格，政审也顺利通过了。另一名同学林春和因先天性心脏疾病落选。 不久，在队里正干活的亮子和张援朝就收到了入伍通知书。

        斌斌最近有一些怪异，一向性格活泼可爱的她变得沉黙寡言。每一天她都跟随着大家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 ，干活歇气儿时常常是自己独自一处。她喜欢自己躲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一个人傻傻的发呆。 不知情的人们还以为她是因失去了亲人而悲痛不能自已。其实，有谁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她不仅永远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她的好同学亮子也要当兵走了。

        亮子这几天也是心事重重，自打斌斌请探亲假，他就发现斌斌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几次想找斌斌，问她怎么了。有几次在他们独处的时候， 很有个人修养的亮子几次张口想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了，但男女同学之间有别，又不能乱说话 ，几次张开的口又欲言又止！

        随着入伍时间的临近，亮子的一颗心在激烈的跳动，他有很多话要对斌斌说。他要好好安慰斌斌，倾诉多年的同窗情意。要当兵走了，部队的纪律严格，不能随随便便离开部队，这一别几年都说不好，每个人的人生变化更是未知。 他心中一直还藏着一个小秘密，要向斌斌表达。

        而斌斌呢，面对着多年的好同学心如刀绞，心里在流泪、流血。她是多么想要找一个知心人交心，说说贴心话呀！这个人是谁？他就天天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块土地上劳动，又常常在一个屋檐下见面的亮子。 此时此刻，他就要当兵走了，到大溶炉里去千锤百炼。即将分别之际要说什么，怎么样去说，她的现状是苦不堪言！

        入秋了，白天的秋老虎给劳动了一天的人们带来了燥热。到了晚上，满天星星又给人们送来了一些凉爽。集体户院子外面斌斌倡议每个知青都种植的两棵白杨树都长高了，也长得枝繁叶茂，很壮。 傍晚树上的知了 就‘ ‘知了’’ 、‘‘知了”    的叫个不停。 知了啊，知了啊，你能象鸿雁传书那样传递信息吗？你可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呀！

        农村的晚上非常静，偶尔从远处传来了一两声犬吠。四周黑洞洞的，但站在村口，却能看到眼前的公路上汽车行驶过去的灯光。此时的村口，有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徘徊。

        这么晚了，这两个黑影是什么人，他们在村口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在干什么？           

                  第三章

        原来，徘徊在村口的两个人一个人是齐文亮，另一个是方斌斌。晚饭后，亮子找到斌斌，要约她话离别，地点是知青点白杨树前的村口，不见不散。马上就要走了，亮子已着军装，时间不等人，有话再不说那可就得写信了。

        两个人如约而至见面了，可见面之后却相对无言。沉默，沉默，和周围静静的环境一样静，静得连对方的呼吸几乎都能听得到。

      过了一会儿，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亮子。他说:“斌斌，明天下午我们就走了，公社人武部有送新兵的汽车，车接车送。咱俩是同学，也是要好的同学，马上要分开了，难免有一些不舍。这一别是几年，什么再见面，真的是一言难尽啊！最近一段时间，我看到你忧心忡忡的样子，脸色也不好，心里很难过。你是怎么了，能不能在我临走之前告诉我，也免得我牵挂！”

      亮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关心的话顿时温暖了斌斌的心房，她是多么想敞开心扉，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呀！但是，有的话能说，有的话却不能说，这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却难住了她。想来想去，斌斌说了一句:“齐文亮同学，祝贺你光荣的参军，在部队里大有作为有出息，同学们会想你的，希望你日后多给大家写信，别忘了我们就行。”这句话说完就闭嘴了。

        斌斌简短的一句话，再就没了下文，这让亮子有点失望。他觉得斌斌即没说出自己想听到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客套一下就没有了下文。那她心里在想什么又不能强人所难非说不可，谁心里都有个小秘密，有素质的人是不能继续追问的。于是，亮子就换了一个话题。他把话拉回到读初中的学习时光，同学们共同在教室里学习，下课了跑出教室。冬天男同学打雪仗，女同学踢毽子。在年终的一次班会上，大家都说斌斌的歌唱得好，让她给大家唱一个，她就高兴的给同学们唱了一首红梅赞的歌曲。听完了这首歌，大家意犹未尽，自己就请斌斌再来一个……

      美好的回忆引动着斌斌的心。那个时候，她有一个温暖的家，爸爸疼妈妈爱，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幸福之中。如今，妈妈走了，爸爸还在蹲牛棚改造思想，自己一个人远离家乡和亲人，亮子又走了多孤单寂寞啊！以后自己怎么办？想到自己的现状和处境，她是一脸的茫然。

      斌斌心里很苦闷，这个闷葫芦她是不想揭开的。自从因请假探亲遭受凌辱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了一截，更害怕见到亮子，很害怕自己说不出口的事被亮子知道。而亮子此时对斌斌发生的事是毫不知情的，他长期隐藏在心中有一个小秘密，一直也没敢对斌斌说出来，他爱斌斌。

      斌斌和亮子之间的同学情是朴素的，如果这样的情感要升华到恋人的程度不难，只要其中一个人首先提出来，定会一拍即合。此时是秋天的夜晚，一阵秋风吹过，斌斌不紧打了一个寒颤，亮子说:“斌斌，你是不是冷了。”斌斌说:“不冷。”亮子说:“还说不冷，我都见你打寒颤了。”说完，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斌斌的身上，紧紧的拉着斌斌的手说:“斌斌同学，我一直以来都想对你说一句话，我爱你，但是这句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我们就要分开了，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我，你可不许笑话我呀！”

        斌斌听到亮子说的话，感觉并不突然。在她自己的预料之中，她知道亮子迟早会有一天向自己表白的。今天，她早就有思想准备，知道今天亮子会说到这个事。但是，此时此刻自己还能配得上心爱的人吗？在她自己遭受凌辱的那一刻，斌斌就死心了。她认为以自己现在之身许给自己的心上人，这样对亮子不公平。

        斌斌试了试，想拉回自己的手，但被亮子拽得紧紧的，怎么也拉不回来。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斌斌呀，你就答应了吧，然后在解释其它的事好吗？但是，斌斌此刻却平静的说:“齐文亮同学，我说的话你千万别有太多的想法，我不适合做你的恋人，我可能终身只配做你的同学了，还是让我们做一个好同学吧。请你原谅我。”

        李文亮听到斌斌的回答，感到眼前自己的恋人很生份，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亮子有一点沉不住气了，摇晃着斌斌的手，伤心的说：“你为什么只配适合做我的同学，是我哪里配不上你，说一个你拒绝我的理由，我感到你应该答应我！” 看到亮子急迫的心情，斌斌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可话到自己的嘴边，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咽了回去。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亮子，让他蒙在鼓里。但又不能把真像都说出来，让人伤心、伤感难为情。此刻斌斌哭了，她哭得是那么的伤心。

        看到斌斌哭得是那么的伤心，亮子好心痛，只好安慰她。斌斌哭着说:“亮子，明天你就走了，有事情咱们以后写信说明。请原諒我吧，明天也不能去为你送行了，你就要走了，也该早些休息，咱们就热情的拥抱一次吧，就此别过。听到斌斌说话，亮子顺从的张开双臂，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第四章

      人武部欢送新兵的卡车就要开动了，入伍的新兵胸口都戴着大红花，车下有很多欢送新兵的人。亮子一个一个地看着车下送行的人们，没有看到女知青自己的恋人———方斌斌。

      汽车在一阵一阵的喇叭声中缓缓开动了，亮子还在人群中眺望、寻找，他是多么希望斌斌出现在告别的人群中。突然，人群中跑出一个女知青，手里高举着一封信在不停的晃动。这个人越跑越近，亮子看清楚了，跑来的人正是女户长王秀娟。只见她跑到亮子的车前，气喘吁吁的告诉亮子：斌斌不来送行了，她给亮子写了一封信，让自己把信转交到亮子手里。王秀娟本想还要多说几句，但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是目送汽车越来越远。

      女户长匆匆送了一封信，见到了亮子，也帮了好友斌斌的一个忙。当她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看到斌斌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就不断的安慰斌斌。做为斌斌的好友，王秀娟对斌斌与亮子之间的关系是敏感的，虽然她们之间从未谈这事，但有些事凭猜测也都八九不离十。

        斌斌已经两个月没来例假了，她时不时的总有要呕吐的感觉，感觉很不舒服。于是，斌斌去了卫生院检查，大夫说她怀孕了，这让她非常惊慌。这一天斌斌身体不爽，她就没有出工，躺在炕上休息。这时，集体户门外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斌斌开门就看见了来了送信的，她从邮递员手接过信件，看到了其中的一封贴着三角邮戳的信，信件的收信人写着方斌斌收。这字体斌斌太熟悉了，是亮子给自己写来的信。此时屋里没有人，她撕开信口，一口气读完了写满三大篇信纸的信。

        原来，亮子读了斌斌给他的一封信，终于清楚了斌斌为什么不恳答应自己的事，也因此而自责。他同情斌斌，理解斌斌，憎恨大队书记这个衣冠禽兽，表示不在意这些。他愿意与斌斌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永不变心。让斌斌安心、放心的等待自己服役结束后喜结良缘。

        看到了这样的一封信，斌斌十分的感动。同时她的心里也感觉不安。因为此时她自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亮子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被他知道，他还会义无反顾的无怨无悔吗？

        又过了两天，斌斌又接到了亮子的第二封来信。这封信中亮子说新兵训练开始了，很紧张也很辛苦，部队的纪律严格，这封信是熄灯后躲被窝里，用手电筒照明写的。他让斌斌到公社去揭发大队书记，将不法分子法办！

        打这以后，斌斌隔三差五就能接到亮子的信，不久就有厚后的一堆，可她自己却没有给亮子回一封信。

        此时，斌斌自己睡觉时摸着自己的肚子很不安，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可怎么办？她不能去举报，女孩儿的脸皮薄啊。她非常害怕被别人看出来，也不敢对别人说。怎么办，打胎？可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打什么胎，让人知道了多么难为情啊！

        为了害怕被别人看出来，斌斌穿上了自己唯一 一个最大号的上衣遮人耳目。有一天的晚上，她的好友秀娟发现了，秀娟摸着斌斌的肚子悄悄的说:你是不是生病了，应该去医院看医生，怎么涨得鼓鼓的？

        面对着好友的关心，斌斌在万般无奈又无助的情况下，只好向好友道出了自己几个月来肚子里的苦水，希望能得到好友的帮助。听到斌斌的哭诉，秀娟特别震惊，都是姑娘家家的，只能惊慌失措没有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第二天早上，女户长王秀娟发现斌斌不见了，四处寻找也没有看到人影。她急忙发动大家寻人，最后在离知青点房后不远处的树林里找到了斌斌。

      此时的斌斌下身满是血迹倒在树丛中，衣服被血水浸透，腹部紧紧勒着一根绳索，绳子另一头牢固的系在一棵树上。

        原来，斌斌一直都在想辙怎么堕胎，去掉肚子里的孽种。如果不能去掉这个孽种，就自杀。当她觉得谁也帮不到自己，就偷偷准备好了绳子，只是没有声张。

      夜里，斌斌翻来覆去睡不着。黎明前趁着大家都睡熟了，就悄悄溜出门。她来到房子后面不远处树林，把绳子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用力勒在自己的肚子上。起初她感觉很疼痛，几次用力拉紧绳子，连痛带累的都没能成功。她开始觉得自己肚子越来越痛，鲜血也流了出来。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喘了一口气，又一次用力勒紧绳索，向后退了几步，拼命的向前冲去。

        此刻，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狂狞的面孔，那个让她失去贞操的衣冠禽兽就在眼前，斌斌奋尽最后的力气要去和这个恶棍拼命。

        瞬间，斌斌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下体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顿时她失去了知觉。幸亏同学们及时找到了她，把她送到公社卫生院抢救。

                第五章

        女知青方斌斌被同学们送进了卫生院，由于抢救的及时，化险为夷，她得救了。但是，身体太虚弱了，需好好卧床休息调养，知青点里有两个女同学轮流护理。

        斌斌住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却很少有人知道详情。秀娟看到斌斌的遭遇非常痛心，她也主张让斌斌举报大队李书记，让上级领导机关惩治这个恶魔。

        但是，斌斌没有勇气去告发这个混蛋。她不仅仅是因为此事的真相怕被人知道，失掉自己的颜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自己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父亲是走资派还在蹲牛棚。走资派是黑五类分子，他们的子女都是‘‘狗崽子’’，而狗崽子是没有政治地位的。在大队李自成眼里，斌斌就是被人宰割的羔羊，是被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所以，斌斌不能告诉蹲牛棚的爸爸，也不敢向上反映情况，她害怕被无产阶级专政。

        看到斌斌的不幸，她的好友秀娟非常同情斌斌，她要假借回家探亲为名去大队请假，偷偷的去县公安局告状，为自己的好友斌斌打抱不平。不想她的言论被人偷听到了，这个人就是大队书记李自成的死党——大队的“群专”副组长。他是派来监听斌斌一行人动静的帮凶。

        秀娟来到大队，看到李书记和一个佩戴‘‘群专’’臂章的人在大队部。大队李书记问王秀娟干什么来了，秀娟就说谎自己来大队开介绍信，要请假回家探亲。大队书记一声冷笑说:“是吗，我怎么听说你是去县公安局告发我的吧，事不关己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开介绍信没门。”

        秀娟感到很吃惊，她不知道大队李书记是怎么知道的，赶紧否认有这事。这时佩戴臂章的人说:“你挺会撒谎啊，我亲自听到你们在公社卫生院说的话。”

        王秀娟看到他们不给开介绍信，就要求大队照顾照顾方斌斌，趁早些给斌斌添一张知青招工回城的表，只要方斌斌满意了，她就可以不告状了，让斌斌离开这里。

        但大队李书记说方斌斌是黑五类子女，下乡就应该是接受思想改造的，不能放斌斌走，必须让她留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王秀娟看到这个大队书记的阴险用心和不怀好意，很是生气。她说:“李书记，你如果放斌斌走，对斌斌和大队以及你个人都有好处，如果你不放斌斌，一定会有人到上面告状。”说完转身就要走。

        王秀娟转身没走出两步远，被李书记一把手拽住。他说:“你们知青能不能回城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不想回城了吗？”听到李书记的威胁，王秀娟坚定不移的说:“我无所谓，我是工人阶级家庭出身，家庭是贫农出身。自己甘心做的事是伸张正义的事。我劝告你尽快到公安机关自首，争取法律对你的宽大处理。”

        王秀娟试图挣脱李自成的魔掌，几次都没有成功，都被大队李书记死死的抓住不放。情急之下，秀娟就大声喊救命！但秀娟的嘴被李自成一支大手捂住了，王秀娟就张嘴狠狠咬住了这支手。李自成痛得难受，他凶相毕露揮起另一支手一拳把秀娟打晕在地。然后，他伙同群专副组长把王秀娟拖到里屋，乘其昏迷不醒实施了轮番强暴！

      王秀娟苏醒过来之后，瞬间明白了一切，也失去了人身自由。她被李自成送进了大队群专指揮部，说王秀娟与走资派的子女站在一个立场。反对大队书记的领导就是反对党，必须改造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勒令秀娟在群专接受改造思想，悔过写检讨。

      户里的男知青林春和知道女户长去大队开介绍信了，好长时间未归，觉得不对劲。林春和就招呼两个男知青一道去大队一看究竟。他们三个人到大队部才知道，原来是女户长被群专关押。于是，就去看望王秀娟户长。群专看到了来三个人，只允许林春和一人进屋探视，犹如进监狱一般。

      林春和进了屋，问王秀娟为什么被抓进了群专。女户长简单几句介绍了情况，示意别说话。她提笔飞快的写了一个字条交给林春和，示意他们快走。春和顿时明白了厉害关系，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离开了大队群专不远，林春和掏出了字条，他们三个人都看到了纸条上写的字:你们想办法迅速去县公安局报案，这个大队是魔窟，残害女知青！

      此时，知青点的林春和三个知青感觉到事态严重，赶紧跑到公路上招手拦住了一辆开往县城方向的汽车。上车后，春和发现了远处跑来几个佩戴臂章追赶的人。他们是大队李自成指令来追赶的“群专”一伙帮凶，一边追赶一边喊：“下车，快下车。站住，快下车……”

      一小时后，林春和与两名知青走进了县公安局，拿出来了女户长写的纸条，举报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村口的白杨树后记

        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很重视，马上就出动两辆警车去解救王秀娟。秀娟被解救了。涉案的原大队书记李自成及其同伙被逮捕入狱，对所涉及到的案件供认不讳，最终受到了法律的严 惩！

        一伙打着红旗反红旗的黑恶势力被打掉了。不久，女知青户长王秀娟以照顾困难知青的名义招工回城。

      斌斌出院后的状况很不好，身体受损严重，不能干农村繁重的出力活了，只好闲在集体户里。她也好久没有收到齐文亮的信件了，心里纳闷难受。她忍不住按着地址给亮子回了一封信，但好长时间却没有亮子的回信。后来得到消息，齐亮子在一次新兵投弹训练中，手榴弹不幸爆炸，为了掩护战友他牺牲了。信件也被退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斌斌悲痛欲绝，她哭了好几天，不停的反复翻看亮子曾经写给自己的信，很自责。她悔恨自己在亮子临走前的不作为，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他。更悔自己在与亮子分别的日子里，连一封信也没有留给他。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说什么亮子再也听不到了。亮子再也看不到她的面容，听不到她的歌声了！苍天啊，你为什么那么无情，命运啊，为什么被安排得如此多舛！

        由于斌斌现实没有了劳动的能力，不能参加农业劳动了，又没有知青养老院，她的生活怎么办？后来公社以困调的名义让斌斌回城了。“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是一个俗语，意思是指福与祸相互依存，互相转化。比喻坏事可以引发出好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发出坏结果。此刻，巧的是斌斌的爸爸被平反昭雪了，官复原职也恢复正常的工作。

        不久，爸爸来接自己的女儿回家。斌斌要走了，是爸爸来接她回来的。临走时，她徘徊在大家当初种下的白杨树间，在自己种下的树上刻下了方斌斌的字样，在亮子种下的树上也刻下了齐文亮的字样。刻完了，她久久凝视接着自己刻下的字，拥抱着那棵刻着齐文亮长得粗壮的白杨树，悲痛的放声痛哭。

        再见了村口的白杨树，永别了齐文亮。斌斌跟着爸爸的脚步，永远离开了这个让她受伤害之地。她一步一回头，深情的望着村口那一排排挺拔茂盛的白杨树！

        斌斌回城后，思想很低沉，幸好有爸爸在身边陪伴，父女相依为命。白天爸爸在单位上班，斌斌在家休养，还利用时间读书。爸爸下班了，斌斌把煮好的面端给爸爸吃。

        看到了斌斌的身体健康慢慢康复，有一天爸爸就对斌斌说：“女儿呀，在家休养郁闷不啊，想不想出去工作？”在家休养了半年多的斌斌太郁闷了，真的想找工作上班，出去透透气，就答应了爸爸。爸爸就找到了斌斌妈妈的原单位，做了一名单位的小职员，学做经营管理。

        光阴似箭，转瞬之间就到了改革开放的好年代。四人帮被打倒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又生，吹绿了大地。有一天休息，斌斌的同窗、知青好友王秀娟约她逛街。她要给斌斌介绍对象。斌斌被刺痛了，无限往事涌上心头。她想到了自己的不幸，还有心上人亮子的不幸与自己的遭遇，说出来自己要终身不嫁的想法。尽管王秀娟怎么劝说，痴情的斌斌是铁了心！

        斌斌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她要等到爸爸退休。爸爸退休后，她要带着爸爸去米国，利用自己所学去打拼，闯天下！后来爸爸退休了，她说服自己的爸爸，告别了故乡和故土，踏上了西半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