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初春的田野,远远的,你会发现大片大片星星点点的蓝,如同漆黑的夜空满天繁星闪烁。
走近了,置身其中,呵,它居然不是纯粹的蓝!花芯处一圈白,花瓣上还有丝丝缕缕深蓝色条纹。在春天和煦的微风中,它如同一位身着条纹长裙身姿妙曼的美丽少女,于明媚的阳光中婆娑起舞。
随手摘下一朵,仔细端量,四片圆形花瓣,两根白白胖胖的雄蕊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一根纤细的雌蕊。阿拉伯婆婆纳的雄蕊非常特别,白色的花丝,黑色的花药,如同穿着鞋子的婴儿圆滚滚的小腿;也像极了恋爱中的情侣,手拉着手,面对着面,彼此凝望,目光缠绵胶着。它的花药早期是黑色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毛茸茸的白色,很是有趣。
作为初春田野里最早的一抹颜色,我对阿拉伯婆婆纳总是心怀别样的情愫,许是对儿时的留恋吧!
在家憋了一个长长的冬季,天终于回暖了,迫不及待地脱下棉衣,蹦跳着来到田间撒野。来的如此之早,不少的野草还是枯黄色,阿拉伯婆婆纳却是热烈地开放着。我和姐姐采着花,父亲母亲挖着荠菜。
父亲看着我手中的蓝色小花,告诉我,它叫阿拉伯婆婆纳,因为花落以后结出来的果子,很像老婆婆纳衣服的针线包。更神奇的是在果子腰部凹陷的曲线里,居然还插有一根细细的“针”!不得不感慨命名者心思之灵巧,只一个名字就将它描画的惟妙惟肖。从此就爱上了这个有着美丽名字,看似柔弱实则生机勃勃的小野花。
不到半天功夫,父母的菜篮满了,我和姐姐也满了,手里拿满了,头上插满了,衣服的扣眼里别满了。我们不再大喊大叫,活蹦乱跳了,我们现在是一个满身鲜花的美丽姑娘,这可是要斯文一点的,“斯文”到说话都恨不得翘起兰花指来。
一家四口漫无目的地在田野间走走,幸运的话,能看到灰色的野兔箭一般地从不远处跑过,跑到离我们足够远,它偶尔会停下来,歪着头,瞪大眼睛看看我们,难道是在为我和姐姐的“美丽”而驻足?我们大叫着朝它跑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抓住它,抓住它……而它,疑惑地看上我们一眼,继而蹦跳着跑开。
有时,也会遇到早生的黑黑如音符一般的小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我的眼中招摇地游来游去,可是没有瓶子也没有盆儿,不能抓啊!只能抓耳挠腮地围着小水塘打转儿,转上一阵子,在父母的催促声中无奈地抬脚离开,却又不甘心地转身将手伸入水中,不停地搅动着拍打起来,带不走,好歹也要吓一吓它。看着它们惊恐地四下逃散,我和姐姐背着手,挺起肚子,大摇大摆,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
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会不顾父母劝说,手中捧上一只离开。路上将手使劲并得紧紧的,步子迈得小小的,路走的稳稳的,可水依旧慢慢地一点一滴流光,小蝌蚪也就不成了。那时候,不懂得敬畏生命,对大自然里喜欢的东西,只有两个念头——是我的!带走它!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家已经接近中午了,我和姐姐择菜,母亲和面,父亲切肉,大家齐上阵,一阵儿功夫,一盘盘皮薄馅大的荠菜饺子就上了桌儿。养精蓄锐了一个冬天的荠菜,鲜嫩美味的头刀韭菜,掺上新鲜的猪肉,咬一口,汤汁四溢,那个鲜呦!我和姐姐风卷残云般干掉一盘儿,恨不能舌头都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抬头一看父亲,他正一口饺子,一口小酒儿,慢慢悠悠地吃着、品着,见我和姐姐狼吞虎咽地吃完,他倒转筷子,在我们头上“咚,咚”一人一记,“猪八戒吃人参果!”我和姐姐顿时一人抱腰一人锁喉,差点打翻了父亲的酒……吃进去的是饺子,吃出来的却是春天的味道,一家人在一起幸福的味道。
如今的我,每年初春,或自己挖,或市场买,总要包上几次荠菜饺子。春天的味道依旧,只是少了几丝味道,也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我最最亲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也渐渐年事已高,现在和我一起包饺子的是将与我携手相伴一生的老公和我心爱的女儿。
包完给母亲送一些过去,不知道她又吃出了什么味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