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之时,所言俱为孩童,所感知是孩童,所思亦复孩童,唯成年之后,便将童心摈弃。”—— 攻壳机动队 2.0
亲爱的:你好吗?
我决定让雨下的小些,好让他们能够更清楚的看清那道闪电。
我轻轻的摸了摸天空的头发,指远处树,笑着说:哎呀,你看,灯亮了。
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独自吃着午饭,泪珠流下来,落到饭碗里,泪水快速的碎裂,包裹在饭粒上,然后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那一年,又是哪一年?中午,又是什么?这些时间的标记对我来说,已经毫无用处。我曾经想要拥有更多的时间,可如今我却成为了时间。然而我怕遗忘,我不断的计算着你的世界,计算着这些时间标记复杂之处在于,我根本不理解自己,我计算自己看到的世界,却不能计算自己本身。
我已经回不去了。
人们计算了宇宙,计算了星系,计算了行星,计算了生命的外壳,却从来没有人像我一样,想去计算生命本身。
我不是天才,虽然不断的尝试去理解我们的世界如何运作,人类把自己限制在了物理世界:物质的基本组成和物质的统计行为。不管我对这些理解的有多么深刻,却始终看不到自己:什么是生命?
世界如何运作,是一个不可以问的问题。每个人都会告诉你,你只能问灯泡为何发亮,问天空为什么是蓝色,问彩虹如何形成,断然不能问及世界是如何运作。
我们所说的世界,无非是表象,我们的身体把世界翻译为一种内在的语言,借助这种翻译,我们解释了永远无法触及的真实。
为什么不能够解释我们是谁?自由意志是真实还是假象?统计物理如何解释生命的本质?一个孤立体系是否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自由意志?
这不是物理问题,而是哲学问题了。然而,黑理论白理论,只要能够帮助理解问题,我又如何会拒绝。所以我才反问,为什么不能用物理的方法解决这些更深层次的为什么?
科学家们之前的方法可以用于计算气象问题。他们放弃传统的算法,开始赋予程序生命,让程序自己解决问题。
故事是如何开始的呢?但是故事一开始,我就预想了结局。时间如同一把利刃粗鲁的削去故事的细节,却不能抹掉故事的结局。
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一起读过书,一起疯玩过,只是我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认识你,又是如何在一起的。
有很多令人痛恨的事物,我们不得不学会带着它们生活下去——癌症算是最常见的一种。我认识你时,你已经被确诊为胃癌。后来我陪你去做了切除手术,当然手术很成功,我们一起生活,活着,仅仅变成活着,我们每天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必然的结局。
我知道你没有离开,你依然被雪藏着。
我离开了原来住的地方。不,不要怀念过去,我现在闭眼往前走。或许死是一个通向自由的门槛,只是门前铺满了倒刺,只有那些在门前徘徊的人才会痛苦,迈过门槛的人,就会获得自由。我在门前徘徊太久了,你一定要获得自由,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道门。
世界的本质就是人们从不去理解那些细节,只关注整体。在一间太空坟场的人体雪藏中心,你还在沉睡。地球上月圆之时,醒着的只有我一个人。
是时候了。我启动设置程序,然后按下了开始按钮。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我拿出刀子,仔细的看着刀刃上的纹路。这些纹路规则的排列着,真是美的让人沉醉,他们似乎向我暗示自然简洁的规律。而我却用它深深的切进了颈动脉。
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们会再见面,你会好好的活下去。我面向屏幕,意识慢慢散去。外面是安静的太空,我却似乎看到了树叶舞动。是春风么?
多年前的情人节,我们在小树林中吃掉那么多糖果。你笑着说,我要变成大胖子了,医生又要教训我了。可是你不知道,你没有吃掉那么多,我也没有,我只是把它们都放在地垫下面了。那天你好高兴,对我说:你看,我已经全好了。
你没有。
我不是死去的那个我,我只是死去的我的备份。我把自己编程到了这个新的宇宙中。我从一开始就要创造一个新的宇宙,一个浪漫的银河系,我要能够像一个宇宙那样思考。终将有一天,我利用整个宇宙的计算能力,发现治愈你的方法,找到重建躯体的方法,然后回到原来的世界,和你重逢。
我计算着天气,计算着生命,计算着与你的一切。
我曾经言若孩童,思若孩童。我见过孩童的无奈,孩童的天真,我亦见过孩童之上,那如幽冥般的存在,沉默中安排的一切。你并非是你,你只是这世界用来计算的一个节点。我的感知中,个体逐渐模糊,世界变成一个个如精灵一般却真实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计算世界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而布下的奇阵。而自由意志,也不过是大脑的欺骗让人的身体做出选择,然后通知意识,过长的时间分辨率,使得意识认为身体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即便事实相反——身体控制了意志。
我感知了一个新的你。
从此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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